陈婶笑道:“我也不认得。不过刚来时,我家老陈跟我嘱咐过一遍,我倒还硬记住了。”说罢拿起红色礼单来,将聘礼依次念一遍,又拿着白色纸笑道,“这张地契是少爷亲自写的,你瞧瞧这手好字,方圆百里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三德婶听她念着,又惊又疑,等她念毕,站起身来:“这是什么意思?我倒听不明白。”
陈婶笑道:“三德婶,您若答应这门亲事,这些都算聘礼。论理咱们也不会在这上头争多论少,可是少爷说,钱财是小事,心意才重要。我也算眼睁睁看着少爷长起来,他脾气又好,又对樱儿这般心思,若得了这样一个女婿,不是我说,整个陈家湾都要羡慕您的好福气。”
三德婶眉头紧蹙,站起身道:“陈婶,你莫跟我开玩笑。昨天我不是说了吗?陈家少爷门庭太高,我们指望不上。”
陈婶也慌得站起来:“三德婶,你若嫌定礼还轻,只管开口,少爷必是答应的。”
三德婶摇摇头,冷冷地道:“便是抬了金山银山来,这事也不用再议了。实话说罢,雪樱已经许给邻村王木匠家的大儿子了。您瞧灶王爷的供桌底下压着庚帖呢,半月内便要成亲。你转告陈家少爷,定礼多少我不稀罕,我们凭自己力气吃饭,也用不着拿雪樱去换钱换地。少爷是神仙般的人,我们高攀不上,也不想高攀。”
陈婶愣了半晌方醒悟,原来三德婶竟在一天之内速速地找了别人,只觉得空中打了个焦雷般,手里捏着礼单,抖抖地说不出话来。
西厢的门咣啷打开了,雪樱煞白着脸站在门口,手里捏着半截红绸,身躯亦在微微发抖,颤声问道:“娘,你说的可是真的?”
三德婶瞧着她神色不对,仓促间沉下脸来:“这是哪里的规矩?让你在屋里好好做嫁衣裳,倒竖着耳朵听这个?这话是姑娘家该听该问的吗?”
她脸上两行泪水直直地流下,不管不顾地脱口而出:“我不嫁什么劳什子木匠。我不嫁人,我不嫁人了。”一边哭一边便往外跑。
三德婶一步便挡在她前面,死死地攥着她的胳膊冷笑道:“说亲的人还没走,你就丢了魂似的急着往外跑?见人家是个少爷就动了心了?这会子要往哪里去?好好回屋做你的衣裳。”
见她眼中凄苦之色,三德婶心下虽是不忍,却不得不硬起心肠,缓过一口气温言道:“你素来是个温良恭顺的,这次倒这么固执,你以为嫁给少爷就成了凤凰了?现放着大房奶奶在那里,有你的苦楚呢。婚姻大事父母之命,你只管做好嫁衣裳,到时候欢欢喜喜上花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