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仙椅既深又阔,她整个身子都几乎蜷进椅中,一双眼睛如鸽子般温驯纯洁,含着一丝凄楚,摇头不语。祖荫伸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只觉得她浑身瑟瑟发抖,心下极是不忍,咽了口气慢慢道:“樱儿,那日你说,你只有我一个人了。既然如此,这世上还有什么话不能对我说?”
他的眼中一片情深似海,让人不自禁沉沦。这世上还有什么秘密不能跟他说?她心中一酸,泪水几乎涌到眼中,刚张口说“我娘――”,那誓言却一字一句如焦雷般在耳边炸响――“你若日后对旁人提到自己的身世,天打五雷轰,青天白日遭逢邪祟,都要落在陈祖荫身上”。
她打个冷战,将嘴抿得紧紧地,默默瞧着门上贴的红纸。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最后一个字是平安的安,万事安好,消灾得吉。
她终于扭过头去避开他的目光,轻轻地说:“我娘说既然我情愿没名没分地跟着你……日后有什么苦楚,统统得自己担着。”
他胸口一闷,千种复杂感情纠结一处,想解释却无从说起,终究默然踱到门边瞧着院里一地残花,低声叹道:“我何尝不知道……你不明白……”
玉兰花瓣如污秽的纸巾铺在地上,一阵阵腐败之气潮水般涨落,简直让人窒息。这是一种行将死去的味道――那间几乎近月没开过窗的屋子、密不透光的窗帘、久不清洗的褥单、说话时胸腔如风箱般拉动的呼呼声、门外低低切切的啜泣――合在一起便是这种陈腐的味道。
其他一切都能慢慢腐败,唯独诺言历久弥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