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rifter (音标) [名]. 1. 从一处漫无目的地走到另一处的人，或漫无目的地换工作的人；2. 配备了漂网的渔船。

你离开的第三天。感觉你走了一个月。在这之前，我没独自在这房子里生活过。现在，我意识到这是你的房子。每样东西都是你的，每样东西都摆在你弄好的地方。和我几乎没关系。但是这个地方彻底地占据了我的生活。我是你橱柜里一个小小的孤独的茶杯。

我在你的房子里游荡，寂静地，孤独地，像一个没有主人的猫。

从你积满灰尘的书架上，我拿出了相册。

有张你的照片。你环抱着一棵大树，好像抱着你的恋人。照片上的你赤裸着。很年轻，一身晒成褐色的皮肤。你朝拿着相机的人微笑。一定是你的恋人。

另一张照片上你坐在船上。老旧的黑白相片，所以大海看起来完全是褐色的。你只穿了条短裤，你肌肉很强健。你朝照相机微笑，双手抓着船桨。

你和谁一起在那条船上？那是哪个海？

另一张老照片上，你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一个年轻男人。你们两个都赤身露体，站在海边的岩石上。海浪冲上来，到了你们的腿边。你旁边的男人很英俊。谁拍了这张照片？男人还是女人？你们三个肯定很亲近，很亲密的朋友，如果你们两个在照相机前都赤裸的话。

把相册放回去，我嫉妒了。我感到我的妒意里生出的痛苦。

我打开了你放在书架最上层的旧盒子中的一个。里面有一些信件。我想那是情书。一大包你写给谁、而那人回给你的信。你在其中一封里说：

当然我忠于你，而我一直都会如此。但是我从来无法在两个人中找到我自己。是的，你是我的爱人，但是你也是我的朋友，我们总会觉得在一起特别亲密。友情总比罗曼史（Romance）更长久。

我的简明汉英字典里找不到罗曼史这个词。

盒子里还有一些你的旧日记，从20世纪70年代到80年代。很久以前。那时我还很小。这个男人确实比我大20岁。他比我多活了20年。你来自一个如此不同的世界。

漂流人这个词里有些很重要的东西。我在你的信里遇见了它，或是别人写给你的信里遇见了，或是页面破损的日记里遇见了；我在你那长远的过去里处处见到了它，但是我从未能明白它是什么意思。

我得先学会这个词，再来学习你。

我翻开书架上你那本旧《罗格斯同义词词典》（Thesaurus！同义词词典。更奇怪的词！我们中文里没有第二个词来代替字典！）封面上写着：1852年首次出版。1852！那是本旧字典。中国有本很古老的字典，是18世纪康熙时代的，但那里面的字我只认识不到一半。

同义词词典只让我觉得更加混乱。像渔船那样地漂流人？漂流人在渔船上打渔？还是一艘渔船在海上摇荡的状态很像漂流人的状态？

我想着你穿着短裤抓着船桨朝照相机微笑着坐在船上的画面。在你身后是一片深褐色的海。你是个漂流人，你相信。

你的日记里描述你的父亲是个漂流人。他是个公车司机，他不喜欢待在家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一天他离开了你和你母亲你的姐妹，再也没回来。你说你听说你爸爸走去任何一个炎热的地方，走去任何一个能做爱的地方。我无法想象我所读到的东西。你母亲决定在康沃尔买了一片农场。农场的名字叫“低端农场”。她和绵羊、山羊还有奶牛住在一起。周围没有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