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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很容易便找到了,在它的门上有一块大大的油漆标牌。它位于二楼,是一间天花板很高的漂亮的房间,就在实习护士起居室的隔壁。一面墙被三张装饰华丽的凸肚窗完全占满了,另外三面墙,书籍一直堆到了天花板,只留下房子的中央光秃秃的。沿窗一溜摆放着四张桌子,房内还有两张蹩脚的沙发,石砌的壁炉两边一边放了一张。壁炉里一只老旧的煤气炉发出凶险的嘶嘶声在表示着它的欢迎。壁炉前,两排日光灯管下面,有四个人聚在一起咕咕哝哝,仿佛在谋划着什么事情。一见到达尔格里什和马斯特森走进来便一齐转过身来,怀着警惕的好奇心看着他们。达尔格里什对于这样的一种时刻是早已十分熟悉的,这种眼光里面往往混合着兴趣、理解和希望。这是一桩谋杀案中的主要人物与一个外来者的首次谋面。这个研究暴力死亡的外来的专家已经来到了他们中间,他是一个不受欢迎的客人,到这里来展示他的招人反感的才华。
接着沉默被打破了,僵在那里的几个人一齐放松了下来。有两人达尔格里什已经见过了,斯梯芬?科特里―布里格斯和医院秘书保罗?赫德逊(Paul Hudson),他们俩迎上前来,脸上堆起了客套的欢迎的微笑。科特里―布里格斯先生显然在任何场合都要突出他的重要性,他做起了介绍。行业秘书雷蒙德?格鲁特(Raymond Grout)懒懒地握着对方的手。他有一张略显阴郁的脸,现在由于苦恼而皱起了眉头,那表情像一个小孩马上就要哭出来。他那一头银丝一样的头发一缕一缕地盖过了他高高凸起的额头。达尔格里什想他或许没有他看起来这么老,但即便如此,他必定临近退休的年龄了。
站在格鲁特那高高的 偻着的身体旁边的是阿尔德曼?济里。他看起来像一条意气洋洋的 狗,是一个长着姜黄色头发,狡猾的小个子男人,他的双膝像一个赛马师一样向外翻着。他穿着一套方格花呢西服,衣服式样本来就糟,完美的裁剪使这种糟糕显得更突出了。这使得他看起来有点像一头儿童喜剧里长着人形的动物;达尔格里什几乎以为他握在手里的就是一只爪子呢。
“你来了,真是太好了,警长,来得这么快。”他说。
话刚一说完,他便立刻意识到这话说得有点蠢,只见他从大头钉似的姜黄眉毛下面向他的伙伴们急切地扫了一眼,似乎对他们的假笑表示轻蔑。只有行业秘书显出像是觉得丢了脸的样子,仿佛是他失礼了。保罗?赫德逊转过脸去免得人家看见他忙不迭地藏起来的一个偷笑。他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年轻人。达尔格里什刚一到医院,他便给了他一个办事干练,有威信的印象。然而现在显然由于副主席和行业秘书的在场封住了他的嘴,他的表情似乎在为自己的忍让作着辩解。科特里―布里格斯先生说:
“目前有没有消息只怕远不能抱太大的希望,是吗?我们看见太平间的运尸车走了,我还和迈尔斯?赫里曼谈了几句。当然目前他还不能表态,如果说这是一起非正常死亡,他说他会感到吃惊的。这姑娘是自杀的,我早就以为这是显而易见的。”
达尔格里什说:“还没有什么东西是显而易见的。”一时沉默无语。副主席发现局面有点尴尬,便声音很响地清了清喉咙说;
“当然你需要一间办公室。我们地方上的警察每天是从警察局到这里来工作的。他们真的一点也不麻烦我们,我们几乎都不知道他们在这里。”他微微有点得意地看着达尔格里什,似乎不抱希望警察厅追捕队也会同样地与人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