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的底裤

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不信比来长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

――武则天《如意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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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小的时候，参加过许多次山歌对唱。记得好多山歌都是以“石榴开花”来开头的，后面的内容都即兴发挥。比如男的唱：“石榴开花叶子清，唱支山歌来表表心。要是妹妹你瞧得着，明天的裙子新又新。”“石榴开花叶子薄，想起妹妹睡不着。只能放在心中想，不能放在口中说。”要是女的也有意，就会以歌来应和：“石榴开花叶子清，山歌唱来给妹听。哥哥要是懂妹心，明日就换石榴裙。”

这是我对石榴裙的最初记忆，在我的家乡，到处都可以看到石榴树，家门口，学校门口，山上野外，无处不在。但是，我至今也没有见到过石榴裙是什么样子。我只知道石榴裙与爱情有关，也许这样的裙子只存在于情人之间。

我有一个朋友叫周公度，特别迷恋裙子。在他的许多作品里，都会出现一个穿裙子的女子。我曾经问他原因。他说，裙底是男人欲望的根源，千百年来一直被男人朝拜。有一首诗这样说：星星在头发里闪亮/月亮引着泓波与眼睛躲藏/地球抱在手中/然后/往上/再往上/轻轻掀开裙子/宇宙就在中间。

拜石榴裙的传统，来自杨贵妃。

杨贵妃善舞，尤其是善跳《霓裳羽衣曲》。《霓裳羽衣曲》是唐代著名的大曲，又是法曲，是皇帝唐玄宗李隆基的作品，他吸收了来自丝绸之路的《婆罗门曲》的精华，发展成唐代最著名的舞蹈，当时这个舞蹈还是独舞。这个舞蹈服装绚丽多彩，观看起来像是五彩云霞，因而得名。

白居易在《霓裳羽衣舞歌》里有生动的描述：“虹裳霞披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小垂手后柳无力，斜曳裾时云欲生。”杨玉环自己也很得意，她说：“霓裳一曲足掩前古。”这大约也是艺术家李隆基挚爱她的原因之一吧。

除了舞蹈外，杨玉环还是个酷爱石榴花、爱吃石榴、爱穿石榴裙的人。李三郎太爱美人，便为她在华清池、王母祠等地广泛栽种石榴，每当石榴花竞放之际，这位风流天子即设酒宴于“炽红火热”的石榴花丛中。

有一次开宴百花亭，杨贵妃先到，备齐御筵候驾，没有想到唐玄宗车驾竟久候不至。杨贵妃非常懊恼，心急之下喝了闷酒，没有想到三杯便醉了，春情顿炽，于是竟忘其所以，放浪形骸，翩翩起舞，等到唐玄宗来到时，臣子们已早早饱了眼福。看到贵妃那么失礼，唐玄宗担心她醒来羞愤，便令群臣全部跪倒，并宣布以后见到贵妃，一律行君臣之礼，非礼勿视，拒不跪拜者，以欺君之罪严惩。而此后，众臣凡见到杨玉环身着石榴裙走来，无不纷纷下跪施礼。于是“拜倒在石榴裙下”的故事流传千年，至今成了崇拜女性的典故。

杨玉环生在一个才子云集的年代，是她的幸运；那些才子为她留下太多的璀璨篇章，可怜她红颜薄命，身死他乡。刚刚还是繁花似锦，转眼就是曲终人散，一片狼藉。晚年的李三郎只私藏着杨玉环留下的香囊，那个善舞的女子，与她石榴裙一起，早已消失在世间了。

2

魏晋时代的繁钦在《定情诗》中说：“何以答欢忻？纨素三条裙。”裙，原意是连绵起伏的意思，它的设计是化裳而来，但更得女子青睐。赵飞燕留下过“留仙裙”的传说，安乐公主也有“白鸟裙”的记载。这些裙子都是长裾曳地，妇女着裙时多将裙腰束在胸部，有时甚至腋下，裙子的下摆盖住脚面，有时在地上还拖曳一截，像天使没有割断尾巴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