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斯获诺贝尔奖,我的高兴毋庸细说。但科斯显然有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倒使我替他担心起来了。事情是这样的。瑞典诺贝尔基金会的多年主席今年退休,又刚好是该奖设立的九十周年,所以奖金特别高。科斯个人得经济学奖,奖金是一百万美元 他今年八十一岁,平生节俭,没有孩子,自己的退休消费早已有了安排,一百万美元的额外奖金,怎样处理的确是难题也
记得去年八月在瑞典的斯德哥尔摩与科斯相聚,见到他拿 一把雨伞。雨伞陈旧不堪,分明是不能再用的了。我好奇地问他 “你拿 这伞作什 换把新的
在香港仅卖两美元,美国也不会怎么贵吧 ”他回答说 “这伞我用了四十年,最近坏了,在美国我找不到修理雨伞的人,所以要把它带到伦敦去。”“但修理雨伞这个行业已成陈迹,就算你找到修理的人,费用也会远比买把新的 较先进的雨伞为高。”我这样说,是劝他弃旧取新也。殊不知他回应说 “十多年前,我在伦敦找到一位修伞的人,很相宜地把这伞修理过一次。过两天我要到伦敦去,会去找那人替我再修理,希望他还健在。”当时我无话可说。如今我想,有了一百万美元的诺贝尔奖金,修补雨伞的费用再高百倍,也大有盈余
因为是九十周年,诺奖委员会决定邀请所有还健在的曾经获奖人参加这次的颁奖典礼。我与该奖无缘,但也在被邀之列。我对邀请的人打趣说 “你们请我到瑞典观礼,是否当做给我一个安慰奖 ”他回答说 “不是的,但我可以告诉你,我们邀请的不曾获奖的经济学者,只有你一个。”他这样说,我觉得是天大面子了。殊不知他跟来信,指明我要穿上燕尾礼服,要如何如何。后来我和香港的一家老字号洋服店接洽,他们翻开书籍研究后开价万多港元 我于是自我安慰 万多港元的礼服,只穿一次,怎样也说不过去,不过,我可能有穿第二次的机会呀。
下了礼服订金,步出洋服店之际,我想,既然一套礼服要花一万多元,太太的长晚装要新的,两个人的机票又要数万,观礼的费用何其昂贵也 既然要花这些钱,不如多花百多港元,买一把最好的 先进的 可以自动撑开的雨伞,千里迢迢地带到瑞典去,送给科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