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这个必要吧,”男子说。
“不这么干,你怎么能知道自己买的是什么?”卖药草的说。他的语气并不友好。他放低苇草,直到草茎削尖的那头离狗的肩胛还有一掌宽,然后手腕作了个很的灵巧动作,往下一抖。芦苇尖直落下去,扎进了狗的毛发之中,旋即又提起来。流浪狗一开始好像根本没察觉到。
“我说了没这个必要。天哪。”
卖药草的没有作答。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站在一旁看着。雨还在下,飘零的雨丝细得几乎看不见,只有风把它们吹到一起的时候才能辨认出来。
等那条狗躺在地上不动了,卖药草的把塞子塞回瓶口,拧紧。这时候男人才注意到瓶颈处缠着一条细细的绿丝带,带子上还写着一行黑色的韩文。男子看不懂韩文,不过这没关系。反正他知道文字是什么意思。
卖药草的轻轻地将瓶子塞进竹匣中。他手一扬把苇扔进了小巷,跟着又踢翻了汤罐。罐子在鹅卵石上打得粉碎,里头的东西慢慢地被雨水冲走了。
“那个罐子谁也不能再用了。危险不大,不过还是得小心一点。打碎了比拿到家里好。明白吗?”
“明白。”
“今晚上我要用碱水泡手。明白吗?”
男子点点头。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药瓶。“青霉素,”他说,“这可不是什么特效药。没法打包票。”
卖药草的从男人手里接过药瓶。他在血红的灯光下拿起药瓶,晃了晃里头的东西。
“这么小啊,”他说。
“每四小时吃一片。就算你孙子吃完整瓶之前已经好转,也得让他把药全吃完。明白了吗?一整瓶。”
老人点了点头。
“不能打包票。”
“会起作用的。运气这东西我可不太相信。我觉得,我们这是一命换一命。”
卖药草的把小竹匣递了过来。他的手在发抖,也许是因为麻痹,也许是因为紧张过度。刚才拿着芦苇的时候,他的手一直都很稳。
男子悄悄把竹匣塞进水手外套的口袋。他连声再见都没说,就这么转过身沿着巷子走了。经过那家澡堂的时候,多丽丝·黛的嗓音还在夜空中飘荡。出于习惯,他把手伸进了外套的口袋。虽然明知自己不该这么干,他还是用指尖摸了摸竹匣的边缘。
走到街口时他站住脚步,酒吧招牌五色斑斓的灯光照得他直眨眼。他别过头,最后望了一眼。远处那个卖药草的老人走进了雨中,弯腰曲背的身影拖着脚步走在半是鹅卵石、半是泥土的小巷里。他拽着那条狗的后腿把它拖走了,至于要拖到什么地方去,那男人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