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虎头牢

因为近几年世道荒乱，义军起兵，匪寇横行，再加上填不饱肚子的平民偷摸扒抢，所以犯人越来越多。犯人一多，自然收押的地方就得跟着多。从中央到地方，举凡内外大小问刑衙门都设有监狱，徒流以上人犯及窃贼，都要收禁。一般都有内、外两监，强盗和斩绞重犯都关在内监，军流以下都关在外监，再另开一室用来关押女犯。

监狱里关押的主要是未决犯，因为徒、流犯一经批复，就解赴配所的驿站、仓场、衙门、军营、边疆作各种劳役和杂务，如无危险甚至可不收监。斩绞立决已执行，只有斩绞监候羁押在监的，需要关在狱中等候秋审，也算是未经最后裁决的人犯。当然，监狱也关押新捕获的案犯和解囚路过的人犯，所以，省、府、首县的监狱更为庞大，在于州县徒流以上人犯都要递解府、省复审。

《律例》中虽然规定：“凡牢狱禁系囚徒，年七十以上、十五以下、废疾、散收，轻重不许混杂，锁桠常须洗涤，席荐常须铺置，冬设暖床，夏备凉浆，凡在禁囚犯日给仓米一升，冬给絮衣一件，病给医药……”表面上挺人性化，可实际上这里绝对是最黑暗的地方，而扬州州衙的虎头牢更是满清天下间最让人谈之色变的人间地狱。

扬州州衙监狱的主要建筑是牢房、狱神庙、狱吏房、刑讯室。其中牢房按照惯例分为内监、外监和女监，内监就是死牢，死牢大门上端雕着一个黑石塑像，名叫狴犴。这是传说中的神兽，据说龙生九子，各有所好，四子曰狴犴，像老虎一样威猛有力，因此立在监狱门口，这也是虎头牢名称的出处。

虎头牢每间牢房里都会放一块大青石，上面刻有“匪类敦”三字，青石的一端上有一个小圆孔，是为了将囚犯的脚镣固定在石头上，而且这里的脚镣不光沉重，里面还被刻出了倒刺。双脚一旦上镣，倒刺就扎进肉里，鲜血顺着铁镣朝下流，动一下就疼一份，等到疼得麻木了，牢役再把脚镣给你取下来。因为里面倒刺已经扎入太深，取下来的过程要比戴上去时更加惨痛，简直是活生生地抽筋剥皮，这样一戴一取，就是再有本事的人，也别指望能在关押期间像样地走动一步了。

柳准带着罗千山朝里面走，一边走着的时候，罗千山就看到有三四具尸体被牢役们从墙洞里拉出去，身上还散发着恶臭。

罗千山几次想吐都没有吐出来。

柳准看着被拖出去的尸体，不以为然地说：“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死的吗？因为虎头牢里有老监七座，每座有七间房子，牢役们只开当中那间的窗户和天窗透气透光，旁边的间都不开窗，但里面却经常关着二百多个犯人。每到晚上，牢门落锁，天亮才开，犯人拉屎拉尿全在里面，气味极其难闻。冬天的时候，一些穷的犯人没有被褥，就躺在地上睡觉，哪能不生病？所以深更半夜的时候，有人死了，活人也只得和死人脚靠脚、头靠头地躺着，监房里疾病传染，死的人当然也就多了。”

罗千山见他话说得如此轻巧，才知道自己完全错了，把柳准想得太简单，还以为他跟柳仕鹏是同一种人，实际上他比他父亲毒辣何止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