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为了某个崇高的事业你要做些不体面的事情,你会有多反感?”
“我想我已经做了那种事了--唔,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我慌忙改口。
但我改口改得太迟了。安德森先生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很看重“聊天室”工作的正义性,不想听到有人指责它,尤其是我。
“到目前为止,萨尔沃,你代表我们深处困境的国家扮演一个极其重要的角色,但那只是自卫性的。但是,从今晚起,你就要同敌人战斗。你将不再自卫,你将”--他在找个最恰当贴切的词--“先发制人。你不乐意为国家多作点贡献吗?”
“我很乐意,安德森先生。如果是为了崇高的事业,我很乐意。而你说过这是崇高的事业,所以我很高兴去做,只要它真的只需要我去两天,”我补充道,心里一直在想着与汉娜有关的、将决定我们未来人生的那件事,那是我渴望尽快做好的一件事情,“或者,最多就三天的话。”
“但我不得不警告你,从你离开这座大楼的那一刻开始,我们是不会承认你跟英国政府有关系的。如果因为什么原因你被识破了,就是我们说的‘捅娄子’,我们会毫不犹豫地听任你受命运摆布。你的狂想冲浪艇靠岸下锚了吗,孩子?唉,恕我直言,你好像有点儿心不在焉。”
布里琪特用她修剪整洁的修长手指耐心地帮我脱下晚礼服。这时她离我仅有一个脑袋的距离。她不知道,我和汉娜二人扯掉彼此的衣服梅开二度时,差点儿就都从沙发床上掉了下来。
“冲浪艇停泊完毕,接受任务,安德森先生。”我俏皮地说道,但似乎有些迟了。“他们需要什么语言?要用到专业词汇吗?或许我得趁海边风平浪静冲回巴特西去,拿些参考书。”
安德森先生撅起了嘴,显然不喜欢我的提议。“那由你的临时雇主去决定,谢谢你,萨尔沃。我们不清楚他们的具体计划,也不想知道。”
布里琪特领我到一间昏暗的卧室里,但她没有进去。房里有张没有整理好的床,上面放着两条别人穿过的法兰绒长裤,三件旧衬衫,一整套“囚犯助手”牌内衣、袜子加一条皮带,皮带上的铬黄色搭扣都已经掉色了。床下的地板上放着三双鞋子,有的已经磨损了。门板上的金属挂钩上吊着一件脏兮兮的运动上衣。我脱掉晚礼服,又一次闻到了一股汉娜的体香。汉娜宿舍很小,里面没有盥洗室,而走廊尽头处的浴室里又挤满了马上就得去上班的护士,所以我没能把她的体香洗掉。
虽然三双鞋子里最不会让我作呕的那一双最不合脚,但我错误地让虚荣心战胜了常识,还是选了那一双。那件运动上衣的用料是坚挺的哈里斯牌毛料,下腋处还是熨出来的。我往前伸一伸肩膀,领子就会顶到我的脖子;往后动一动,领子就会像逮捕现行犯那样将我的脖子拷住。最后,一根橄榄绿的针织尼龙领带结束了这首凄凉的滥装合奏曲。
在这里,哪怕只有一分钟,我都很郁闷。直说吧,我喜欢穿华丽、鲜艳的服饰,喜欢让自己魅力四射,喜欢追求震撼效果,这些无疑都直接源于先母的刚果人基因。任何一个工作日,你往我公文包里瞥一下,除了手写的誓词、情况介绍、背景材料与作证词,那里面还塞着些什么呢?是封面光滑的赠阅杂志,里面介绍世上最贵的男装,每一件都是我干上六辈子也买不起的。而你瞧瞧我现在这身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