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9 狮驴博弈争资源

资本的博弈 作者:吕波


沃尔玛的模式是“零售 消费信贷”,卡特彼勒的模式是“设备制造 设备金融”,UPS的模式是“物流 供应链金融”模式,都是立足于本主业,通过金融业务的延伸,实现了产融的最佳融合。也就是说,金融是配角,主角仍旧是产业;但GE不一样,GE是金融逐步占到了半壁江山以上,成为主角。

GE的核心问题就是产业与金融的博弈问题。产业延伸产生了金融,金融反作用推动了产业,也把风险带给了产业。产业和金融的博弈,是两者在企业内部争夺资源的博弈,这也直接导致了两大部门之间的矛盾;当这种矛盾达到了一定程度之后,就表现为企业整体效率的下降。

分析产业与金融之间的博弈,可借用一则古老的寓言:传说狮子与野驴一起外出打猎,狮子力气大,野驴跑得快,它们猎得了许多野兽。但是在分配战利品时,博弈出现了!狮子把猎物分成三份,说道:“这第一份该我拿,因为我是王。第二份也该是我的,把它算作我和你一起合作的报酬。至于第三份呢?如果你不准备逃走,那么也许,你有生命危险。”如图49所示。

不妨做这样一种假设:猎人A的狩猎能力比猎人B要略高一筹,但猎人B是酋长之子,拥有较高的分配权。可以设想,猎人A与猎人B合作猎鹿之后的分配不是两人平分成果,而是猎人A仅分到了够吃两天的鹿肉,猎人B却分到了够吃18天的鹿肉。假设具有特权的猎人B通过各种手段方法,让猎人A乖乖就范;但是,猎人A的狩猎热情遭到伤害,不愿参加合作,这必然导致整体效率的下降。

金融与产业博弈,就像狮子与驴的博弈一样,虽然产业是企业最初利润的主要来源,而且产业的稳定高收益带来了GE最高信用的评级,但金融的高吸引力特性使金融与产业相比更容易占据上风,并逐步获得了企业大多数资源的支持。这种博弈关系,在GE的发展历程中得到了充分体现。

在1880年之后的50年历史中,GE并没有涉足金融,而是一家以电力、电器为主的多元化企业。

在1930年之后的30年里,GE为了促进主营业务的发展,偶然性地涉足了金融,为购买GE产品的消费者提供分期付款等信用服务。这一时期的金融是完全以主营业务为中心的。

从1960年至1980年这20年中,GE的金融业务除了为购买其产品者提供信用贷款外,开始走向多样化,较多地涉足交通运输和房地产投资等与主营业务不相关的领域,以及汽车、专用设备租赁等领域。这时也是对GE金融业务最具争议的时期。因为作为非银行、非租赁公司的GE,去与专业银行、财务公司或租赁公司竞争,其相关性、合理性以及未来前景,都很让人疑惑。

从1980年之后,美国的整体市场环境发生了改变。美国的传统制造业已经开始走下坡路,各企业纷纷由原来的重制造向重服务转型。韦尔奇敏锐地捕捉到这一机遇,大力推行通过金融服务增值的新思路。而此时已经积累近50年经验的GE金融也已经成熟,它理所当然地迎来了其快速发展的时期。这时,作为一家多元化的财务公司,GE金融广泛提供租赁、融资等服务,还承做杠杆租赁、杠杆收购等业务,成为美国境内最多元化的金融公司。特别是在这一时期,美国的金融管制相对放松,GE抓住这一机会,利用多元化的产业组合,带动金融业务发展,创造了产融结合这一前无古人、后可能无来者的产融结合模式。

通过研究GE财务报表,得出了GE金融在整个集团里的地位变化:1980年,金融业务占不到集团的1/10;发展到1990年,这一比例已经达到了1/4;1995年,这一比例接近四成;2000年,这一数字已经接近半壁江山;再后来,已经远超过半壁江山。迅速发展且无限扩张的金融业务,实际上早已超出了其产业所能承受的风险极限。当在金融业务内大量坏账出现时,GE的产业部分已经不能消化掉金融所产生的风险,这是引发GE股价暴跌的原因。

如图49所示,在危机爆发前,金融曾经为GE带来了源源不断的利润和业务。其营业收入占集团总营运收入的比例,由1980年的不到10%发展到1990年的25%,到后来已经超过60%。GE把这种金融延伸服务演化到了极致,可以说,GE金融本身就相当于一家银行。这些年来,GE在尝到甜头以后,把业务不断扩大,对于不相关的业务也提供融资。GE金融在快速发展的同时,其风险也在不断超出其产业所能控制的极限,直到超出产业的承受能力,发生危机。

图49金融在GE中所占的比重变化图

金融与产业并举,之所以对如此众多的企业产生号召力和吸引力,其根本原因还在于金融相对产业而言其所带有的高回报率和快钱等特性。企业的资源是有限的,这决定了企业在决策进入哪个行业或不进入哪个行业时,常常要进行一场艰难的博弈。在产业与金融博弈中,金融比产业的流动性更高,盈利能力也往往高于一般产业,并且回报也快,这决定了在以利润为导向的企业中,当把金融和产业两大业务放在天平上进行衡量时,企业的决策者更容易青睐于金融业务!试问,有谁不喜欢来钱快、回报高的业务呢?但是,决策者在为金融业务的短平快回报而陶醉时,却常常忽视了金融业务在高流动、高回报的背后却隐藏着需要巨额现金流以及高负债的特性,而这也正是金融业务高风险的根源。一旦外部环境恶化,坏账比例超过可控范围,金融业务的风险就开始被引爆;而一旦这种风险爆发,它产生的负面效果往往超过企业产业所能承受的能力,一场可能拖垮整个企业的危机也就全面爆发了。产业是GE保持最高信用评级的根源所在,本来应当受到最高等级的待遇;但是,金融的美丽光环却夺走了几乎全部的荣耀和大多数的奖励,这在GE的产业部门来说,是一种不公平,更是一种对内部效率的伤害。所以,就像狮驴博弈的那只驴子一样,既然大多数成果是属于狮子的,那么驴子怎么可能持续保持高积极性呢?因此,我们发现就连GE赖以起家、强盛百年的照明业务都衰落到要出售的地步,实际上这是狮驴博弈的负面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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