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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那个吹 第三章(9)

北风那个吹 作者:高满堂


正说着,天下突然起大雪来,天地白茫成了混沌一片,他们迷路了。两人南北不分地走了好半天,走到了一棵大树下。赵春丽累得呼呼直喘,央求道:“大庞,我走不动了。”

“走不动了?那就歇歇。”大庞也走累了。二人就在大树下坐了下来。大庞好奇地问赵春丽,大夫将她叫到屋里,都说了些啥,出来时满脸通红。赵春丽低头吃吃笑着,就是不说话。大庞急了,就搂着赵春丽挠她痒痒,赵春丽春心荡漾,对着大庞的耳朵耳语了一番。大庞将信将疑,赵春丽红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

大庞心里火烧一般,他紧紧搂着赵春丽,一边充满深情地轻声叫“春丽”,一边把她轻轻放倒在地上,两人冒着大雪宽衣解带的疯狂了起来……

事毕,大庞给赵春丽系扣子,要拉她起来。却发现她起不来了,衣服竟然被冻在雪地上。赵春丽不乐意了,埋怨道:“都怪你,你的胆子也太大了!”

大庞连连道歉,哄她说:“怨我,怨我。”好不容易才把赵春丽拽了起来。赵春丽又一屁股坐了下来:“大庞,累死我了,我不走了,想死在这儿。”

大庞又把她硬拽了起来:“胡说些什么!不走咱俩就会冻死在这儿!听话。”“你背着我。”赵春丽撒娇说。大庞怜爱地说:“你个傻瓜蛋,背着你我出点力,可身上暖和,而你要冻死的。咱们至少还有三十多里路要走,天亮前无论如何要赶回去!”

这时雪停了,他们终于认出了回去的路。大庞连拖带拽拉着赵春丽,踩着厚厚的积雪,艰难向前跋涉着。

傍天亮,他俩终于累得鼻青眼肿地赶回了青年点。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大庞和赵春丽自觉两人关系处得隐密,其实点里的人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了。他俩回来,没人发贱去问他们上哪儿去了。

第二天青年点食堂开早饭的时候,赵春丽一改往日的狼吐虎咽,眼瞅着饭直发愣。坐在旁边刘青推她一把问:“快吃啊,愣什么神?有心思了?”说着瞅了大庞一眼。

赵春丽刚要发急,食堂门一开,牛鲜花走了进来。她看了看大家,打招呼道:“嗬,吃饭呢。”大庞赶紧问:“一块吃点?”“不了,我才放下饭碗。”牛鲜花清了一下嗓子,“有件事对大伙说说,传达一下最近公社一个会议的精神。”

兔子鼓起掌来:“欢迎大队长给咱们精神精神。”大伙一起鼓起掌来,“啪”、“啪啪”、“啪啪”不知是欢迎,还是反感,巴掌声乱响一气。

“最近吧,在咱们公社有一棵草长得挺疯啊。什么草,大冬天还疯长?只能是毒草!是一本书,书名就叫《红与黑》。”

帅子偷偷和刘青对了一下眼神,两人有些局促不安。

“据我所知,这本书是十九世纪法国资产阶级作家司汤达的代表作,它描写了一个叫于连的贫穷的青年野心家,不择手段,利用色情和阴谋跻身上流社会的故事,书中大量充斥着资产阶级的个人奋斗理念,大肆宣扬资产阶级的人性论,爱情观。尤其不能容忍的是,书里有大量的、露骨的色情描写,具有很强的腐蚀性。我相信,任何一个青年人看过这本书都会中毒,深深地中毒。其实在我看来,这本书真正的毒素不是在于色情的描写,而在于作者是怀着欣赏、同情的心态歌颂资产阶级的个人奋斗精神,对于连无耻的不择手段地向上爬的行径充满同情,甚至是歌颂……”

大家惊奇地看着牛鲜花,对她真是刮目相看,大家低声议论起来。大庞小声的对赵春丽说道:“不得了,牛队长怎么对这本书这么了解……”帅子更是感到惊奇,对刘青悄声嘀咕道:“分析得还挺深刻,她好像看过这本书。”

看着大家反响强烈,牛鲜花自觉说露嘴了,赶紧往回收:“当然了,这本书我没看过。以上的分析,是从上面传达里听到的。我要说的是,有迹像表明,这棵毒草已经在咱们点生了根,如果不及时铲除可不得了,就会带来严重的后果,公社对此很重视,责成我在咱们点彻底清查!”

食堂里的气氛紧张了起来。

“好了,上级的精神我就传达到这里,下边我就把你们分成几个组,要大家互相揭发清查。”

“牛队长,点里还有学大寨修梯田的任务,揭发清查能不能放到晚上收工以后?”大庞问道,他想来个缓兵之计,在揭发清查之前,先在背地里统一一下知青的思想,以防被各个击破。

牛鲜花严肃批评道:“只有抓革命才能促生产,你端量端量哪头轻哪头重?”

“好吧,听大队长的。”大庞灭火了,他不情愿地嘟囔着。

吃完早饭,刘青和一个叫荆美丽的女知青,忧心忡忡地去了帅子的屋里商量这事儿。“帅子,我看这回牛队长来势汹汹,问题挺严重。”刘青直奔主题。

荆美丽也是帅子说书的听众之一,忧心忡忡地说:“是啊,看样牛队长已经掌握了不少情况。帅子,你要小心了。我们好说,就是有人揭发了,顶多是个受害者,你可是贩毒的啊。”

帅子蔫头耷脑地的说:“唉,问题的严重性出乎所料,这可怎么办?”

一时间青年点每一间屋子都在端量对策。

“兔子,你看这事怎么办?”李占河问同住一屋的兔子,“看样子牛鲜花已经掌握了一切,这件事早晚得败露。”

兔子的态度非常坚决:“别人怎么对付我不管,我可要对得起良心。我还是那句话,谁要是在这件事上不仗义,把帅子给抖搂出去,我跟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我兔子说话从来都是算数的,不信就试试!”

李占河试探道:“咱们没有必要给帅子当牺牲品。其实都怨帅子,那本书他自己看了就看了呗,谁也不知道,可他说这么好那么好,把大家胃口吊得高高的。让他讲书,他又卖关子,又提条件。你看看那两天,我的妈呀,把他龙兴的!”

兔子火了:“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叛变,我就先整死你,不信你试试!”

“我不会叛变的,做人要有良心……”

两人正说着,屋门被从外面推开,一个知青探进头来说:“哎,李占河,兔子,大队长叫你们组到食堂去。”

兔子胸脯一挺,摆出一副上刑场就义的革命豪情:“该咱们过堂了,走。”

按牛鲜花的要求,大庞领一组知青在赵春丽住的屋子里,搞揭发清查。“这件事怪了,按说保密搞得挺好的,怎么就走漏了放风声呢?”大庞纳闷地问。“是呀。”赵春丽皱起了眉头,“帅子每回讲书都放了流动哨,也没有外人啊。”

大庞一拍自己的脑袋,恍然大悟道:“你说外人我想起来了,有一回帅子的一个朋友,叫什么来?对,吕志廉,串点住咱这儿一宿,肯定是他走漏了风声!”

众人异口同声,都说肯定是串点的那个知青走漏了风声。

“我说嘛,不会是家神闹家鬼。怨谁?当时我不同意留那个外号叫锅帘子的住,帅子差点和我翻了脸,说他担保不会有事,他这是自作自受。”大庞说。“那可就对不起了,事儿是他自己惹的。”赵春丽说完这话,众人和她一样,顿感轻松起来。“对,自己拉屎自己揩屁股!”大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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