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有音进了办公室,接到的第一个通知就是开会,机关里就是会多,单位的一二把手大多数的时间都在应付开会,而真正坐下来研究具体的工作几乎凤毛麟角,久而久之,开会倒成了天经地义的事情,而研究具体工作倒不是人间正道了。祁有音最怕开会,特别是那些跟本职工作不着边际的会议,诸如环保局啦司法局啦劳动局啦计生委啦……可所有的会议又都与妇联工作贴谱沾边,各行各业都有妇女嘛,妇女要参与环保要知法懂法要二次就业要计划生育,因此给她安排的会议也就最多,今天又是一个妇女再就业会议,祁有音走进会场坐下,准备翻她的会议记录本,别看她不愿意开会,但听会却是极其认真,每会必记录,尽管会上常发一些讲话材料,可祁有音觉得领导在会上的即兴发言往往是最精彩的会议精髓,她已经存了几本会议记录了,有次跟周建业开玩笑说等她退休后要建一个政府会议档案馆,她当馆长。周建业说你干什么我都支持,你的脑袋有创意。
祁有音将会议记录本翻开,写下日期及天气情况。这时会场的人已陆陆续续坐满了,主席台上的领导也坐下来了,会议主持人握住了话筒,宣布开会。祁有音正待记录,手机响了,她看看号码,是自己不熟悉的一个号,谁呢?会不会跟晚儿有关?祁有音悄悄起身出了会场,在走廊里接听手机,她听到了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是大学时的同学杨亮,祁有音的心怦怦跳了起来,杨亮可说是祁有音的初恋情人,大学时他们在校播音室工作,祁有音说话的声音甜美,被誉为向隽殊,而杨亮被誉为乔榛,他们俩人曾在全校的文艺演出大会上表演过电影《叶塞尼亚》片断,轰动全场,被学生们私下称为金童玉女,后来他们的关系没有发展起来,好像是有人在他们中间插足了一下,这个人就是邢小美。邢小美有一天在宿舍里指着胸前戴着的一枚胸针说:看看它有多漂亮,是杨亮送给我的。
祁有音当时正暗恋杨亮,她感觉杨亮也在恋她,然而彼此都没有说破,也就不知道各自真正的心思,邢小美突然亮出了王牌,祁有音自然会退缩,她是干部家庭的子女,感情上的事情绝不可弄得满城风雨而影响了自身的形象。
她与杨亮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将热情降温了,后来邢小美也没有成为杨亮的恋爱对像。杨亮根本没爱过她,更没送过她什么胸针。祁有音认定邢小美浅薄,也就是从这事开始的。现在,杨亮突然来找她,一定会有什么事情吧。毕业后她听说杨亮下海搞了一家公司,做得很不错,是有关科技方面的,祁有音也没细问,有次郝从容说出来的,郝从容想试探祁有音对杨亮是否有旧情相依,而祁有音听后偏偏面无表情,她想作为周建业的夫人,她不能让任何人看出她在情感上的越轨,哪怕是意向性的。
杨亮约祁有音在市中心的五月花茶楼见面,说有要紧的事情向老同学求援。
祁有音推辞了一下,告诉对方正开会呢,能不能下午?
杨亮说下午要飞往外省谈业务,只有上午的时间。担心祁有音不来,杨亮又反复强调说您都是省委领导的夫人了,总该俯视一下老同学吧?
祁有音被将了一军,只好放弃了返回会场的打算,她出了大楼,直奔市中心的五月花茶楼。祁有音没有泡茶楼的习惯,全市有几家茶楼具体方位她一概不知,她几乎就没私自进过这些消闲场所,周建业虽然对她没有这方面的约束,但她的生活圈子除了办公室就是家里,与郝从容、邢小美偶尔聚在茶楼里聊天已是相当奢侈的事情了,大大超越了她的生活范围。因而祁有音此刻奔赴茶楼难免心惊肉跳,生怕认识她的人看见,她要见的人毕竟是大学时的初恋情人,尽管后来没有既成事实,但彼此的心都在风华正茂的年代跳动过,要是有知道真相的人拿这事做个醋什么的,很快会酸起来。祁有音可不想弄这些没影的风言风语,眼下任何风月都比不上周建业重要,更何况所有的风月都是过眼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