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行驶在街道上，唐飞面色沉凝如水，好像正要去做件他非常不想去做的事，偏偏那件事又不得不做，因而，神色还有些悲壮。

进入一个小区，门边的保安昏昏欲睡，听见响动，只抬头瞄了他一眼，便开闸放行，显然他是这里的常客。停车，落锁，唐飞在车里犹豫了一下，仰望边上一幢高楼的某个窗口――所有的窗口都黑漆漆的，已经是黎明前的最后一段黑暗，有谁在这时候还会醒在夜里？

唐飞下车，步子有些沉重。进到那幢楼里，步入电梯，唐飞觉得头有些晕，额上还出了些虚汗。他知道，这是没休息好的原因，或者，还因为今晚他要做的事。

站在一扇门边，他的呼吸变得急促，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慢掏出一把单独的钥匙，轻轻地插进锁眼，再轻轻地旋转。开门，走道里的光亮，切开屋里的黑暗。那轻微的吱呀声，让他悚然一惊，慌张地左右张望了一下，这才迈到门里。门再关上，黑暗重新闭合。

唐飞站在那里不动，他需要些时间来习惯屋里的黑暗。

待眼前依稀现出些屋里的景物后，他开始向着一扇白色的门走去。那是卧室，他要找的人，现在就在那里。但他忽然对自己要做的事一下子没了信心。

尚薇的影子刹那间浮上心头，他满心都是无法言喻的歉疚。他知道自己错了，更要命的是，他觉得错的是今晚不该再去打扰尚薇的生活，而不是在激情过后，丢下她独自离开。

唐飞终于推开了卧室的门，那些熟悉的幽香扑鼻而来。

唐飞轻手轻脚地慢慢走进去，慢慢站到窗边。卧室里的黑暗更浓，但拉上的窗帘，却在交合处露出一点缝隙，如刀一样，劈进一抹月光，正好落在女人的颈上。

唐飞的身子忽然有了些颤栗，每次面对着女人，他都会有迷失方向的感觉，现在也一样。终于又站在了她的面前，但他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女人身子动了一下，在唐飞猝不及防的时候，忽然坐了起来。唐飞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退了一步，这时，床头的台灯亮了，床上的女人，一脸揶揄地盯着他看。

“我知道你今晚一定会来的，所以，我又怎么会真的睡着呢？”女人说。

唐飞张口结舌，半天才道：“难道你就不怕进来的是别人？”

“这房子是你的，除了你，谁还有这里的钥匙？这个小区的保安很负责，四处都装了监控设备，坏人要作案，肯定不会选择这样的地方。”

唐飞盯着这个女人，心里忽然生出些怨愤来。

“我来这里，只是想质问你，为什么今晚打了那么多电话给我。我已经离开了，为了给自己点决心，我在前几天，骑车去了很远的地方。离开这城市，离开这里的生活。为了不让自己寂寞，每晚我都喝很多酒，找一帮姑娘陪着。我过得很快乐，我决定回来后，必须让快乐继续。所以，我就回到了尚薇的身边，求得了她的原谅。尚薇是个可以令我感到快乐的女人，跟她在一起，我会感到无比轻松。但就在我们重新开始以前的生活时，你开始给我打电话，我故意不接，还得意自己终于可以不接你电话了。但是，就在刚才我离开尚薇之前，我知道我不行，我知道你在找我，心里就有根鞭子在抽我，逼迫我到你这儿来。刚才在楼下，我知道我又一次失败了，多少天的努力，抵不过你几通电话的威力。”唐飞一边说一边喘粗气，胸口也跟着起伏不定，显然内心颇为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