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社会需要她的只是一个商品化的外壳。”
我:“模特就是人的最大的商品化。”
森:“她就像高档奢侈品一样被受众的目光所触摸,像个妓女。她卖弄风骚是在告示人们:你可以去占有她!”
我:“不,确切地说,是你可以占有她身上使用着的商品――只要你有钱去购买!”
“唉,唉――”森频频叹息:“我总忘不了我们在香格里拉草原上碰见的那个女孩,她的脸庞又黑又红,高原强烈的紫外线照使她长满雀斑,她的藏袍也很肮脏,可我却觉得她牵着马从我们身边走过时的一刹那的微笑实在美极了!”
我:“我们之所以感到她美,是因为她丝毫没有感到自己的美。她完全处于自然的生存状态。”
“对。”森看了看周围的阳光和花草,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来,惬意地伸开手脚,仰靠过去:“真正富足的生活是接近阳光、花草。可在都市功利生活中,这些自然之物被人们挤在头脑中阴暗的角落里。”
我也坐了下来:“世界只有一个,但每个人眼中看见的世界不尽相同。生活中有些风景,只有卸却了那些实用的技巧思维才能看得见,比如花草、大地、蓝天。功利的人也有眼睛,但这些自然之物在他们的视野里处于遮闭状态。”
森:“是的。阳光、花草、蓝天,看见它们,它们就存在;看不见它们,它们就不存在。在同一个社会环境中想不想过富足的生活,完全取决于人的主观选择。”
逛了大半天的街,走累了,看见一家落地玻璃内的西餐厅有漂亮的吊灯、璀璨的酒柜、优雅的椅子、洁白的台布,我们都吊起了胃口。
我:“我们去好好吃一顿吧。”
森表示赞同。我们都是那种边赚钱边消费、有钱就花的人。
走进西餐厅,我们习惯性地找了临街的位置坐下。
点了牛排、烤黄鱼、水煮辣田鸡、草莓味哈根达斯、红酒、水果拼盘、摩卡咖啡,我们静静等待服务员上菜。
我舒服地叹了口气:“哎,餐厅内景总是令人舒适的,它不像办公室那样居心叵测。”
森:“因为餐厅涉及人的本能。衣、食、住、行,包括做爱,人类在本能方面总是高度一致。”
我:“都是追求那种消失了人与人之间界限的乐融融的混和。”
一会儿,菜上来了,服务员在杯盘之间摆弄着,努力整合出一种服务质量,离去时还送上一句:“请慢用!”
森:“看这些托盘、刀叉、烤肉、红酒、水果、餐巾……在餐厅里物的摆放显得很重要,它们显示出一种形而上的仪式,试图从物的组合中提升出一种意义:情调?品位?身份?荣耀?”
我:“但是美食中色彩的搭配是没有内在真理的,只强调强烈的对比。比如大红配大绿。这说明美食说到底是一门俗的艺术,满足人们胃口的需求。人们几乎不能从美食中吃出一种精神意味来。倒是我们在家里吃的粗茶淡饭有一种精神境界。”
环顾餐厅,人头攒动,嘤嘤嗡嗡,人人都在大快朵颐。
森:“看这餐厅,热热闹闹的。我们在云南已体会到现代休闲的肤浅在于以娱乐来面对大自然的凝重,现在我们又发现,现代休闲的肤浅还在于以戕害动物生命来享受美食。”
我:“我们也不例外。真还不如在自己家里吃青菜豆腐来得清爽。”
森:“吃难道仅仅是一种生理满足吗?”
我:“不。对中国人来说,还是一种打破心理隔膜的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