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嗯,有一定道理。但这只能是一种猜想。”
我们继续边走边看,边轻轻絮语。看到了宋代花鸟画,一幅一幅在射灯的照耀下慢慢舒展开来,仿佛那个艺术的王朝从历史深处被渐渐呼唤出来。
我感叹着:“啊,宋代花鸟画,我的至爱!可惜我至今没能收藏到一幅,可能这一辈子也不会遇上。看这暗黄的画面,其实是陈年的纸张被氧化,可我怎么觉得宋朝的天空就是这样灰蒙蒙的不光亮,总像在阴天?”
森:“美国大都会博物馆里也收藏着一幅宋徽宗的《翠竹双雀图》,灰黄的画面也许符合宋朝的文化气象,这是一个忧郁的王朝。”
我盯着花鸟画仔细看了看:“还好,上面的花鸟还清晰可见。花鸟的背后是一片灰蒙蒙的空白,那不正是老庄那不着痕迹的‘道’吗?”
森:“是的,宋朝盛行道教。无论五大名窑或花鸟画、山水画,都有一种空灵的意境。”
我:“西方古典绘画讲究一种立体的透视法,这是中国古典绘画中少有的。可是你看这花鸟画,背景是漠漠渺渺的‘道’,花鸟却画得细致入微。这也是极远与极近的关系,整体视觉上也给人立体的效果。”
森:“花鸟本属于自然之物,在蛮荒的远古年代是被先民所不屑的。后世艺术中花鸟却成了优雅的装饰。西方古典诗歌和绘画中也有许多花鸟。想来花鸟也是随着文明的迁跃和人类意识形态的进化而逐渐变得明晰的。”
我:“哦,你这么说我觉得还真是那么回事。先秦的商周显然不是一个花香鸟语的时代,它呈现给后世人的印象是零碎的、孤立的、不完整的,青铜器背后仿佛是一片阴森的黑暗和恐怖。那时,大自然还处于深沉的蒙昧中,花草的生命还没有在人类的视域中苏醒……”
森静静地听着:“说下去。”
我:“战国时期的《楚辞》和《离骚》中,花草虽然繁茂瑰丽,却被太浓烈的巫气缭绕着,总也看不大清楚,想来那还是一个比较蛮荒的年代……”
森接过我的思绪:“到了晋朝谢灵运和陶渊明时代,大自然才稍稍变得明亮起来,但还是黎明破晓时分,花鸟在人们的视野里还是半明不昧的……”
我:“嗯。只有到了唐宋的山水诗、花鸟画里――到了王维的诗句里,到了李清照的词章里,到了宋徽宗的绘画里――花鸟的风姿才变得真切起来。”
森总结说:“从商周青铜器上狞狰的饕餮演变到唐宋诗画里雅致的花鸟,可隐约看见只有文明精进到一定程度,人类才能真正领略花鸟的纤细。”
再进入一个展厅看元朝瓷器。
那是一只青花留白菱口大盘,上面繁花似锦,层次丰富,布局密而不乱,青花工整富丽,让人一看就想起中东阿拉伯人的审美情趣。
森:“啊,元青花!这是近年来在国际市场上颇受追捧的中国瓷器。上次伦敦佳士得拍卖会上拍出一个两个多亿人民币的元青花。”
我:“但是元青花在国内却颇受争议,有些专家认为国内民间根本就没有元青花。我就不信元青花的原产国就没有一件元青花留下。难道流到国外的就是真的,留在国内的就是假的?笑话!”
森:“专家说你是假的,他没有责任;说你是真的,有可能被人嘲笑专业知识不到位。”
我:“流失海外,有些正是在权威的光环下所干的文物自毁行为!”
森:“而且通常以很低的价格流出去,却用很高的价格把它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