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胖子笑嘻嘻地说:“丁哥,我听说杨厚德的老婆没少来闹你,闹得你连办公室都不敢进,有这回事吗?”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说:“再这么闹下去,杨厚德没下地狱,我该下地狱了。最让我恐惧的就是柳玉琴的那双眼睛,那根本就不是人眼睛,而是鬼眼睛,射向我的目光简直就是鬼火,晚上一睡着,她那双像幽灵一样的眼睛就出现在我的梦里,我拼命逃也逃不出她的目光。这几天我心脏老偷停,我去医院查了一下,大夫说我心肌缺血,妈的,都是柳玉琴那个婆娘吓的。”
梁市长接过话茬笑道:“噩梦就要结束了,案子一宣判,看她柳玉琴还闹谁去?她要是再来闹,你就给110打电话,实在不行,干脆送她去精神病院,不治一治她,她还真以为没王法了。”
听梁市长的口气,我相信他在梦中也一定梦见过柳玉琴,高严跟我说过,柳玉琴也去市政府找过梁市长,被市政府办公厅保卫处的工作人员给拦住了,但是柳玉琴是个杨三姐式的人物,为了救夫,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她曾不止一次地扬言,不还他丈夫清白,就死给我看!柳玉琴现在是急红了眼,唯一能做的只有死路一条了,真要是从市政府大楼或市长办公室的窗户跳下去,媒体一定哗然。到时候梁市长恐怕也不好收拾。但是我被柳玉琴吓怕了,我曾经无数次在心里盼她快点死了,跳楼也好,出车祸也罢,总之只要永远在我眼前消失,我就找一个庙给她烧高香。否则我很有可能在睡梦中被我的灵魂谋杀掉。就是现在,一想起那段日子所做的噩梦,我面对稿纸也浑身发冷,我恨不得把纸揉成团,把一切揉成团,然后全部撕掉、烧掉,不留一点痕迹。这个可怕的醉醺醺的世界,人们不再靠空气呼吸,而是靠灰尘,以至于离不开灰尘,人们对空气没有一点免疫力。我恐惧睡眠,因为梦是一种现实,我一旦沉醉其中,便没有勇气将这篇自白一气呵成。我要澄清的东西太多了,但我苦于不能充分地表达!我的文字能力远没有我“跑部钱进”的能力强,甚至不如我“截访维稳”的能力。尽管我胸中风雷激荡,写出的文字却软弱无力。我也知道应该真正表达自己,但我的确没有能力迫使词语走投无路,就更不要说思想了!当然我的自白也不是一无是处,最起码你们看了,可以感受到我有罪的直觉,我正是凭着这种直觉组织词汇的。正是这种有罪的直觉告诉我,柳玉琴为了救丈夫,绝不会跟我善罢甘休的。我的直觉相当准确,就在第二天早晨我准备送梁市长去首都机场,刚进皇帝套,高严正在为梁市长收拾东西,梁市长一边喝着茶,一边和我与齐胖子闲聊,有人按门铃,我起身开了门,柳玉琴一把推开我闯了进来,她径直走到梁市长面前,用死人一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梁市长,从牙缝儿里恶狠狠地挤出一句话:“梁宇宙,还我丈夫清白!”
齐胖子连忙站起身不知所措地说:“柳玉琴,你想干什么?”
柳玉琴望了一眼开了半扇的落地窗,平静地说:“齐胖子,别以为你勾结建筑商,以我丈夫的名字存了一百万,就能抹杀我丈夫的清白,东州人谁不知道,你仗着梁宇宙这个保护伞,和丁则成沆瀣一气,干尽了伤天害理之事,梁宇宙,你身为一市之长,出差竟住一宿六千美金的皇帝套,还污蔑我丈夫不廉洁,今天我就让世人都知道,东州市市长是个什么货色!”说完,柳玉琴猛一转身向落地窗奔去。我下意识地高喊:“高严,快拦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