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家大院的黄昏,似乎突然显得拥挤而阴森了。三先生指挥着大家将硕大棺材抬进灵棚,安放牌位。冉幺姑及其他孝子贤孙披麻带孝跪在棺材周围哭丧。按照乡俗,这时要最后开棺一次,让亲友见一面,然后就钉上封棺了。三先生带人抬起棺盖,胡队长也站在周边观察。三先生高喊开棺了,各位孝子贤孙前来告别了。大群男女列队绕棺瞻仰遗容,老太太被人扶着走过,想要多看几眼,但被拉走。女眷们哭声震天,冉幺姑在其中假装抹泪。三先生待人群走过,指挥封棺;胡队长亲眼看见棺材被长钉钉死,才放心退出。
三先生又高喊封材了,各位孝家亲友前来致祭啊。一对白毛狮子在堂前舞动起来,顿时鞭炮轰鸣,礼花升天,锣鼓震响。不断有队伍前来致祭跪灵,覃家女儿跪在棺材两侧答礼。打丧鼓的开始在堂前击鼓歌舞起来,热闹非凡。打绕棺的道士接着在灵堂起舞。整个丧礼按照土家族的民俗举行。胡队长和队员暗藏武器在人群中巡视,紧张观察各张面孔。门口的士兵站哨,严密监视着进出的吊客。冉幺姑用孝帕围裹着面孔,观察着胡队长及其部属的行踪;三先生不时过来和冉幺姑密语。
到了半夜,一群戴着傩戏面具的人开始在灵堂歌舞。三先生和两人担着水桶向院子边上的水井甬道走去。他们在黑暗中掀开一个井盖,从中取出油布包裹着的一捆捆东西。午夜又开始放鞭炮礼花,忽然一个礼花射进了后院的马厩,顿时燃烧起来。有人大喊--马厩起火了,快救火啊。人群纷纷扑向后院,胡队长警惕地跟进,一会儿火就被扑灭了。灵堂前的傩戏还在继续进行,胡队长没有看出任何破绽。傩戏的班子穿着长袍戏装,退出灵堂,换上唱孝歌的班子开始坐夜轮唱;孝子贤孙开始扶柩哭丧。
小村的夜已然静寂如坟。关勇波和小吴化装成农民,检查武器并在身上藏好。婆婆将几张饼子塞进他们的衣服里,然后出门观察。关勇波拿出自己的钱放在婆婆的被子里。婆婆进来点头,暗示他们出门。他们跟婆婆握手告别,闪身出去在黑暗中弯腰潜行,隐约看见有哨兵,立即匍匐前进。
忽然小吴惊起了一只野兔,野兔奔跑声被哨兵听见,大喝一声--谁,出来。关勇波暗示小吴别动,哨兵诈唬--我都看见了,再不出来我就开枪了。哨兵边说边往小吴这边来查看,关勇波从后面冲出用枪柄将哨兵击昏。但哨兵的枪还是被击响了,弹道滑过夜空,顿时狗吠人叫起来。关勇波拉起小吴低声说--快跑。两人迅即消失在夜色中。后面传来枪声。
他们在黑暗中辨认道路。关勇波仰观星斗说好像走反了,旧司堡在南边。
小吴说要不我们先回城报告再说。
关勇波坚持还是先去旧司堡吧,马县长要我们赶去的,人命关天啊,但愿还来得及。还是往这边走吧,明天下午应该能赶到的。
黎明时分,一个道士在灵前最后致祭念经,亲友肃立堂前,道士把供桌上的香灰盆举起摔碎于地。三先生将灵牌抽出交给冉幺姑抱着,高喊--起灵?。亲友开始拆散灵棚,杠夫开始捆绑棺材,孝子跪倒一片,每人手举一个花圈。唢呐锣鼓紧跟着白狮子开道,十六个大汉抬起棺材上路。
胡队长也在人群中尾随而去。送葬的队伍白茫茫朝一个山头走去,那里有人已经挖好墓塘。一对孝狮在墓塘舞蹈打滚,一个祭司在最后诵经。棺材入土,众人覆盖,花圈堆满坟头。胡队长放心而去,冉幺姑看着他的背影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