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这段时间,田樱守着覃天恕住在他姑妈家,日子过得相对平静。这天蒋团长策马来到他们房前,远远地观察。正好田樱先起床,出门来到河边洗漱,觉得有人在背后观察她,回头看见蒋团长,大惊。他神秘一笑说,覃太太早起啊。她手中杯子滑落,在河边石头上砸碎,发出清脆的响声。她目瞪口呆地看着蒋团长,预感某种灾难的降临。
她心神不定地说啊,是蒋先生?他干笑着说嘿嘿,许久未见,覃太太眼生了吧。她勉强笑道,嗨,我还以为您早就转战远方了,没想到还能在这山中重逢。他尴尬地说,是啊,我们同时走进这儿,竟然都还没能走出去,这深山老林可真像迷魂阵啊。她苦笑说哎,不该来的来了,该走的却没走。他说河山胜景,足以留客啊。覃太太何以如此感伤?难道这儿不好吗?她说哪里哪里,如果没有人为的兵戈狼烟,这儿确实是世外桃源啊。
他说那依覃太太之见,我这样的国家军人倒是不配来此居留的了。似乎这儿的兵尘战火,皆因在下而起,罪过啊罪过。她平静地说蒋先生误会了,我这也许只是妇人之见,冒犯先生的地方,尚请海涵。女人向来不懂政治,更厌弃战争。可怜无定河边骨,都是春闺梦里人啊。男人在战争中博取功名,而女人却在战争中牺牲一切。
他知道她话里有话,辩白说夫人言重了。我理解你的善意,我和你一样并不喜欢战争,虽然我选择做了一个军人,但我一向谨记--自古知兵非好战这个道理。问题是我们身处这样一个时代和这样一个国家,战乱频仍,个人的意志并不足以阻挡兵祸的降临,那么身为军人,也就只好慷慨赴难了。
覃天恕听见外面的响动,披衣开门,站在门口冷冷地看过来;他们二人也看见了他。他请蒋团长坐在院子里去喝茶,田樱忙进忙出的,一边倾听着二人的谈话。
蒋团长说天恕兄啊,军部对我们在这儿发起的抵抗和反击十分重视。我也向总部汇报了你的情况,上峰非常欣赏,特派人送来了嘉奖令和给你的委任状。时势造英雄啊,我们可以在这儿把剿匪戡乱的大旗高高树起来了。军部授命我们在这儿成立剿匪戡乱游击纵队,委任你做中校参谋长,编入国军正规战斗序列,武器和军费都将源源不断地送达。天恕兄,你看,这是给你的,你可要不负重望啊。
他接过委任状看,她焦急地驻足观察,他看完一笑,还给蒋团长说抱歉啊,蒋兄。非常感谢你们的赏识,但是对于这样的重托,我确实不敢当。蒋团长笑道天恕兄过谦了,依我来看,仁兄的文才武略,皆是人中龙凤,举世无多的啊。我们双剑合璧,应该可以在这儿打下一片模山范水的。我们不仅政治理念相同,为人性格也是恩怨分明,在下是非常乐意与阁下并肩战斗的。
他微笑道过奖过奖,我本山中散材,向来无心政治,对于国共两党,我原也没有任何偏见。只是没想到政党的天下之争,也会祸及我们这样的平民之家。只是因为个人的恩怨,我才误入了冤冤相报的迷途。说实话,对于仕途经济,我是志不在此的。蒋团长打断说,揭竿而起,除暴安良,不一定是政党的责任,每一个有良知的男人都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况乎兄台这样的性情男儿。他说蒋兄所言不无道理,但是在下胸无大志,就算是略有天良,也不过局限在快意恩仇而已。对于国家民族,自知鲁钝,向无逐鹿问鼎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