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太太和天月两个人正说着知心话,周和光领着虎子走进来。周和光指着天月说:“天虎,这个大姐是义和盛鞋铺的天月姑娘,让她给你量量脚的尺码。”
一声天虎,引得天月回头看来,一声天月,也引得虎子抬头。两个人都惊呆了,好像是在梦中。天月站起来,向前走着问:“你,你是虎子吗?”他们分别之前,虎子才十三岁,如今是二十岁的小伙子,胡茬子都有了,一下子难认。虎子往前走着,他像傻了一样,不知道该说什么。
天月惊呼:“虎子!”分别七年,她还是确认了自己的弟弟。虎子木木地看着天月,不会说话了,只有泪水尽情地流。天月使劲抡起拳头打着虎子,哭着喊着:“虎子,我是三姐呀,你怎么了?你说话呀,虎子……”
虎子突然抱起天月,一下子抡在肩上!他扛着天月就朝门口跑。
周老太太惊奇地慨叹道:“我的天呀,你们是姐弟俩?这不是说书吗?”
虎子扛着天月跑出周家大门,天月泪流满面地从虎子肩上下来,无言地面对这个终日思念的小弟弟。没有合适的语言能表达他们这一刻的心情,他们只是疯跑着,天月拉着虎子奔跑,风扯着他们的衣衫,刮乱了头发……
天月扯着虎子的手跑进院里,她尖叫着:“大姐,二姐,你们看啊,谁来了!”天好抬起头来,看着虎子问:“天月,这是谁呀?不认识。”天星也没认出虎子,故意臊天月:“扯着小伙子的手,你不害臊呀!”
虎子满脸泪水地硬咽着:“大姐,你不认识我了?我是虎子呀!”
天好上下打量着虎子:“你真是虎子?我不是做梦吧?”
虎子哭着说:“姐,真的是我,我终于找到你们了!”
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是终日挂在心上、决心要找到的小弟弟,虽然变化巨大,天好还是认出了虎子,她捶打着虎子:“你这个没心没肺的,这些年跑哪儿去了啊,想死姐姐们了!”天星也哭着上前打着虎子。虎子不停地傻笑着,对三位姐姐说:“姐,我也想你们啊!”
天月还在嘤嘤地哭泣。天星拍着屁股说:“好了,这是高兴的事,都别抹眼泪了,应该庆贺,好好造一顿。今天的饭我上灶,你们俩给我打下手。”天好高兴地说:“行,好好吃顿团圆饭。”有姐妹仨的巧手,一桌饭菜很快摆到炕上,姐弟四个亲热地坐在炕上吃团圆饭。
天月看着虎子:“不是周先生一声天虎,我还真不敢认你了,七年不见,你胡子都长出来了。”天星笑着“揭老底”:“可不是嘛,‘九 一八’分手,你还尿炕呢,现在成大小伙子了。”虎子说:“三个姐姐可都没大变样。”“还没变样?姐都老了。说说,你这几年都到哪儿去了?”天好问。
虎子简要地把自己这几年的经历对三位姐姐讲了一遍。天月问:“你怎么跟了周先生?”虎子闪烁其词地说:“也是碰巧遇见的。”天月又问:“他以前是在外边做什么生意?”虎子说:“到底做什么生意,我也不太清楚,我就是当个伙计,跑跑腿儿,有我的吃喝就行。”
到底是大姐,一家人的主心骨,天好对弟妹们说:“今天咱们姐弟终于团聚了,这也是爹娘的保佑,吃了饭一块儿到地里看看爹,告诉他老人家一声。”
提起爹爹,虎子说:“我给你们看样东西。”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展现出那张当年的全家福。姐妹三个看着全家福都流泪了。就是这张全家福,爹爹嘱咐要好好保存;就是这张全家福,虎子七年中时时贴身带着,从而获得了争取全家团聚的动力。
夜深了,天星天月已经睡着,虎子仍在翻来覆去,天好悄悄走进来,坐到虎子身边。虎子知道是大姐,急忙闭上眼睛。天好借着窗外的月光看着虎子的脸,她轻轻拍打着虎子,一边拍打一边轻轻哼着《摇篮曲》……
第二天,天好来到秋田村上家说:“我失散多年的弟弟回来了,要到你家的地里去祭奠我爹,给你打个招呼。”秋田村上说:“你弟弟找到了?这真是天大的喜事啊,坟墓是你父亲的,你们什么时候去都可以,不必打招呼。”
纸灰飞舞,香烟缭绕,天好带领弟弟妹妹祭祀父亲。虎子跪在爹坟前哭着:“爹,儿子来看你了,你是怎么死的,儿子都知道了,这仇恨,儿子一辈子都不会忘!”天好念叨着:“爹,七年了,我们姐弟四个今天终于团聚,你老人家该放心了,这块土地现在是人家的,明年清明我们给你老人家立新坟!请放心,我们姐弟四个今生今世手拉着手,再也不分离。”
给爹烧过纸钱,虎子来到周和光家。周和光拍着虎子的肩膀说:“天虎,真是万万没想到啊,你竟然在我家找到了姐姐!”周老太太不断地叹息:“真是的,说书也没这么巧,老天有眼,说明周家和你们宋家有缘啊!”
虎子说:“掌柜的,我姐姐是找到了,可是我们家的土地被日本开拓团强行征购,她们没地种,正在开荒,我想请长假,帮姐姐们开荒。”周老太太说:“你是家里的男子汉,应该的。”周和光点头说:“行啊,有事我再招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