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董福祥、刘锦棠等西征军高级将领率军攻克南疆城镇,阿古柏服毒自杀,属民、部队丢盔弃甲,与受惊的野猪、野骆驼、沙漠狼、塔里木虎一起裸奔,为阿古柏十二年前开始的行为艺术拉上帷幕。夸父和戈特的行为被那场规模宏大、悲惨血腥的裸奔洪流冲垮。洛克齐的搜集整理工作也被迫告停。
就在洛克齐指着《夸父、戈特裸奔路线示意图》向斯坦因讲解各个地名的那天,流落在克什米尔的一位新疆士兵爆料:戈特死于阿古柏旧部下级军官、后来投靠清军的元浩对脚印绿洲人民的集体屠杀中。士兵亲历那次血腥事件,但他机智地躲过阿古柏对所有参与者的灭口行动。他的脱逃方式极富浪漫色彩:钻进一棵三千年前枯死的胡杨树,从另一端走出时,竟然发现到了克什米尔。医生利用当时最先进的科学仪器对士兵做多项检查,证明他的神经及精神完全正常。而士兵坚持认为他陈述的都是事实。
戈特妻子呼吁英属印度政府派遣人员进入中亚,调查案件,缉拿凶手。
人们关注的热点不再是沙漠遗村是否发生过大屠杀、戈特是否丧生,而是阿古柏士兵的奇异经历是否属实。戈特妻子在失望中苦闷而死。女儿艾伦继续呼吁。十多年后,政府才派中尉鲍尔前往新疆库车调查事件真相。他带回来的消息与阿古柏士兵陈述完全相反:戈特被寻宝人谋财害命,凶手拉孜被野骆驼咬死了。至此,戈特案件似乎已经划上了句号。可是,鲍尔在新疆偶然得到的古代文书引起欧洲更大轰动,他一夜成名。“鲍尔文书”改变了人们对遥远中亚沙漠的看法:那里不只是冒险家和野骆驼的家园,还蕴藏着异常珍贵的古代文书资料。紧接着,有人披露,在“鲍尔文书”的书写材料--桦树皮背面,发现了戈特书写的十四行诗,而学者霍恩雷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有意掩盖事实真相。
除了艾伦及其未婚夫斯坦因,没有人对这个消息感兴趣--他们认为那是借机炒作。
很多人将戈特在新疆的失踪归罪于斯坦因当年的改弦易辙。斯坦因丝毫不觉得内疚。艾伦也不怪罪他。相反,她为斯坦因变得冷静感到高兴。斯坦因酝酿已久的主题裸奔被清朝秀才抢先实施,他灰心丧气。参观几座沙漠掩埋的古代城市后,他觉得大地艺术也不长久。极端沮丧时,喀什街头的盲艺人弹唱中国唐朝取经僧玄奘的故事,他被迷住。翻越帕米尔高原返回克什米尔过程中,耳边一直回响盲艺人低沉沧桑的音调和旋律。到印度,他拜访霍恩雷,谈了内心真实感受:通过裸奔永远到达不了敦煌。他说以前在做梦,以后,要换一种姿态行走,尽可能把陌生文字变成脚印。他对文字有着特殊的敏感和喜爱,每当看着文字舞蹈般地带来或带走许多信息,感到无比欢欣。他自幼就学会匈牙利母语和德语,又如饥似渴地学会了英、法、希腊、拉丁、波斯、克什米尔、突厥语和梵文。
斯坦因从欧洲大陆来到印属克什米尔工作。未婚妻艾伦跟随过来。
交谈中,霍恩雷否认发现戈特十四行诗。
“‘鲍尔文书’将开启新疆地区考古探查活动的全新的现代化运动。”他说,“你现在要做的,是为进入中亚探险做好各种准备,而不是被那些无聊的记者牵着鼻子到处捕捉子虚乌有的荒诞传说。我想,即便戈特先生在世,也会同意我的主张。”
斯坦因期待前往新疆沙漠开展考察活动。但是,多年的努力毫无进展,他仅仅在克什米尔周边进行一些小规模探险。他觉得那远远不够。就在他苦闷彷徨、心灰意冷时,有位记者公布其在新疆和田地区关于戈特事件的调查报告:约特干死胡杨林中确实存在过一个叫脚印绿洲的居民点,有人放羊时意外闯入阿古柏秘密金库,从而导致全村人的灭顶之灾。大屠杀进行时,戈特和夸父试图阻止。士兵残杀戈特,正要杀害夸父,沙尘暴突然发生,脚印绿洲消失。沙尘暴过后,夸父身体与戈特灵魂奇妙地结合。由于灵魂指向与物质身体发生分歧,目前,“他们”还在中亚荒原上流浪。
艾伦作为戈特唯一亲属,对这份报告及随之而起的新闻炒作感到十分厌烦。
斯坦因在个人兴趣与霍恩雷鼓动下,坚持不懈,为进入新疆考察做着各种努力。特别是新一轮的新闻热潮掀起后,有些学者把矛头指向霍恩雷,宣称他发布的“鲍尔文书”是赝品,因为新疆沙漠只能诞生谎言与谋杀,不可能出土有价值的文书资料。
霍恩雷愤怒了。他不遗余力地四处斡旋,甚至扬言要亲自前往新疆考察。
政府明确答复:不允许进入新疆。
绝望中,霍恩雷给斯坦因展示了一张写满蝌蚪文的羊皮纸。
“看吧,这就是传说中的‘十四行诗’!它是由法国语言学者阿杜尼不久前命名的?卢文书写--新疆人称为‘驼唇文’、‘蝌蚪文’。在化学家的帮助下,我考证出羊皮纸和书写的朱砂时代很近,而文字却很古老!这表明,还有人在使用该种文字,谁能从新疆找到那个原始村落,就是真正的、叱咤风云的文化骑士!”他将羊皮诗卷好,郑重其事地交给斯坦因,“我觉得,最有希望完成这项任务的,只有你!”
“这不会是赝品吧?”
“怎么可能?这是喀什的英国政治代表马继业托人带给我的。他虽然年轻,但他懂几种语言,学识非常渊博。”霍恩雷和蔼地笑笑,“以后见了面,你们肯定能谈得来。”
“呵呵,我们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