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过程中,斯坦因还意外发现一位来自欧洲的传教士也住在“中国花园”,他每天都摇着铜铃,用乞讨来的钱在货箱改制的祭坛上做弥撒。
“可别小瞧牢兰,他精通多种语言,知道不少事情,”马继业说,“他年轻时恪守信仰,秉性浪漫,几乎游遍中国古代地理概念中的西域。到达和田那年,得知西域最后一位游脚僧乐?进入几乎完全封闭的钟楼修行,很感动,皈依佛教。但是,新疆的佛教寺院早已毁坏,或被沙漠掩埋,他只好四处游历。后来,他受邀住在俄国大使馆。再后来,彼德罗夫斯基发现他只会召集三教九流通宵达旦地谈天说地,并无利用价值,便默许使馆人员将他驱逐。我邀请他到‘中国花园’生活。他没有坏心,对任何人都热情。凯瑟琳依靠他的奇闻轶事排遣身在异乡的孤独感。”
“在喀什,欧洲人多吗?”
“除了牢兰,还有两对瑞典传教士夫妇。我打算过一阵邀请他们吃饭。”
“五蕴和大夏呢?怎么见不着?他们是我要雇用的,可别遣散。”
“他们没有权利住在‘中国花园’。只要需要,我会打发人到骆驼客居住地找到。”
“……那好吧。现在,我想同你谈谈那些神秘的古代文书。”
马继业使个眼色,转过身,望一眼不远处修剪树枝的园艺师,提高嗓门:“明天,如果天气好,我们就到雪山下的草滩上野餐。”
第二天,艳阳高照。临时组织的“野营队”朝慕士塔格峰方向走两个小时,雪山似乎还在更远处。马继业选择一处开阔而平坦的小溪边,铺地毯,撑起太阳伞。凯瑟琳指挥两个仆人井井有条地呈上各种中西合璧的菜肴。
之后,他们到远处草滩上采摘野花。
马继业重新倒上两杯地地道道的法国红葡萄酒,对斯坦因说:“亲爱的学者朋友,现在,请允许我正式向您表示热烈的欢迎和由衷的敬意!”
“谢谢你。看得出,你在喀什很不自由。”
“有什么办法呢?彼德罗夫斯基对中国官员恐吓、威胁、利诱、收买,目的就是把新疆西部绿洲地区从中国领土中瓜分出去,使俄国能够控制通往印度后门的塔什库尔干等战略性山口,而英国则全力抵制这种企图。我被派来实施这个使命,却没有正当名分。”马继业苦笑一下,望着远处的雪山,说:“那天晚上,老狐狸不是在奚落‘克什米尔公使负责中国事务特别助理’的头衔吗,是啊,真好笑,如果多年以后这个名称作为历史试题出现在试卷上,我想,恐怕没有一个考生能答得上。”
“英国对中国西部越来越重视了。”
“有那帮腐朽的家伙当道,所谓的‘重视’只出现在官方文件中。不过,只要我在喀什,彼德罗夫斯基就不能为所欲为。考察队开始组建时,他就知道你要来新疆,立刻像野猫一样调动所有神经,警觉地注视着。你一定要慎之又慎,避免他见缝插针,制造麻烦。”
“我只担心北京义和团暴乱影响到这里。”
“不,最大麻烦是俄国人。为了达到政治目的,他们会随时随地掀起暴乱。”
“我一定小心谨慎。”斯坦因向四周望望,说,“你托人带给霍恩雷先生的那些神秘‘古书’来自何处?是你亲自带领人去挖掘得到的吗?”
“怎么,有问题吗?”
“我怀疑是赝品。”
“绝对不可能!那帮家伙成天无所事事,赌博、抽大烟、玩女人,怎么会想到制造赝品--而且,还是假文书?你高估了这些有色人种的智商!他们中间很少有人识字。至于那些受过良好教育的官员,对古代文书纯粹没有兴趣。赝品由谁来制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