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的，怎么啦？”

“马继业和我，还有潘大人，都非常敬重您。”斯坦因说，“我还知道很多关于您的私事。”

“听谁说的？”

“雪莲。”

“呵呵，她怎么说？”昆仑脸上充满慈祥。

“雪莲说她在甘肃华亭出生，母亲名叫盘姑，非常漂亮，只可惜得了什么怪病，奄奄一息。中医说她要嫁给身体强壮的男人就能恢复健康，不过，那男人会死掉。你毫不迟疑，娶盘姑为妻。盘姑容光焕发，美丽动人。很多当初不敢试婚的人都后悔莫及。后来，盘姑生下雪莲，她却难产死了。你提着马刀找到中医，质问：你不是说能救活盘姑吗？中医说：你是真正的男人。盘姑最多能活一个月，你却让她活了一年，还生个可爱的孩子。你问：你为什么要骗我？中医说：你觉得同盘姑这一年多的生活值吗？你说：当然值，但我不想让她死。中医说：如果没有你，盘姑将会在极端恐惧和失落中死去，但是，有了这段生活，她走得很安详。年轻人，一年有四季，十年八年还是这样重复。你没白活，盘姑也没白活。”

昆仑莫名其妙，静静地瞅着他，“……你究竟要干什么？”

“您这样的人最高尚，也最值得信任，”斯坦因谦恭地说，“据我了解，在您常年奔波的生涯中，经常与各种弹唱艺人同行--其中，包括死于阿古柏屠杀的那些古歌传承者。我希望了解有关他们的详细情况。”

昆仑目光冷峻，望着他：“阿古柏利用卑鄙手段，将那些可敬的弹唱艺人全部谋杀，企图割裂中国西部的历史、民族精神，他的阴谋不会得逞！虽然，目前还没有新的弹唱艺人面世，但是，我相信，2651900种传唱正在某座雪山下、草原上或山谷间孕育着。你还年轻，完全有机会见到他们。”昆仑长长叹息一声，“谁也不会讲盲艺人的故事，因为，只有他们的弹唱才最真实，最纯粹。”

“……那么，驼主先生，能不能解读一下‘2651900’？我觉得这个名字--或者说数字--很怪，仿佛具有某种咒语的功能。”

昆仑蒙了，“解读？‘解读’是干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斯坦因尴尬地笑笑，“我是说，请您给我解释一下与弹唱艺人有关的‘2651900’。”

昆仑脸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谁也不去想这个问题，就好像，沙洲商驼存在多少年，没有人知道有过多少骆驼、走过多少路、留下多少脚印一样。不过，既然你问了，我就给你我的回答--记住，仅仅是我的答案：通常情况下，如果有人问弹唱艺人‘你总共唱了多少歌’，他会毫不犹豫，说‘2651900’，什么意思？自己去想吧。他可能说是第二十六代传人，已经弹唱51900次；也可能说，1900个最优秀的弹唱艺人中，他排名第二百六十五位；还可以理解为总共有2651900个人听过他的弹唱，总之，随便别人怎么想。”

“……您是怎么想的呢？”

“我从来不想。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为什么？”

“因为，那只是一个说法、名称，如同变幻无常的云。”

两人都沉默了。过一会儿，斯坦因又问：“据说，你的驼队救了善爱、采诗和娇娇三位脚印绿洲的仅存者。我想知道，当初，阿古柏在约特干实施大屠杀，可是，她们为什么会出现在敦煌月牙泉边？三位妙龄女子逃难，如何能穿越浩瀚的塔克拉玛干沙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