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娇娇来到斯坦因帐篷。她穿着壁画中那般鲜艳、美丽的衣服,化了淡妆。
斯坦因激动地站起来,他本来想说“我约请你七次,为什么现在才肯赏光?”话到嘴边,却变成“哦,美丽的沙漠女人,你跟雪山清泉一样透明,像星星一样散发着诱人的光芒,整个考察队喜欢你,特别是拉姆,多次称赞你!”他感到很吃惊,这种情话从来没向艾伦说过,为什么面对这个东方女子脱口而出,还那么自然?难道,沙漠之夜加深了孤独感?
娇娇抿嘴一笑,妩媚地望着他。
斯坦因伸个懒腰,掩饰尴尬,然后冲咖啡,“贾船破解的文书,是夸父亲自给你的吗?”
“别谈什么文书,好不好?我忘了!忘了!忘了!”
“当年,你跟随沙洲驼队离开敦煌时,夸父在不在队伍中?”
娇娇奇怪地望他一眼,摇摇头,“没有,不过,他的儿子蒋孝琬跟着驼队。”
“蒋孝琬?他到新疆来干什么?”
“不知道--哦,对了,有一次,蒋孝琬喝醉,说在老家湘阴读书时,每天早晨都要经过一个花园去状元桥。后花园里有一张粉面桃花般的脸,他每次看见,都在想像中裸奔。嘻嘻嘻!”娇娇笑得让灯影惶恐地颤栗,“他记不起有多少个日子,都经历着几乎相同的感情变化。他总是提醒自己,下次一定问她的名字,问她读什么书,问她为啥站在那里张望。可是,看见那双期待的眼睛,他又瘫痪。恢复知觉时,已经到状元桥。他在失望、彷徨、后悔、懊恼、愤怒、忧郁的交织中如同大黄蜂在蜘蛛网上扑腾。直到有一天,花园里的粉面桃花不见了,他站在那里痴痴等候,来了个挑夫,说:‘花痴,别看了,女孩早嫁到遥远的新疆去了。’”
“蒋孝琬来新疆,究竟是寻找父亲,还是寻找那女孩?”
“他始终不知道那女孩名字,怎么找?”娇娇倒碗酒,“不管别人闲事,说说你吧--都说你要裸奔,什么时候开始啊?”
斯坦因浑身一震。显然,这是彼德罗夫斯基造谣。那个老狐狸!
“以前,我曾经误入歧途,而现在,我只是一个严肃的学者、探险家!”他诚恳地说,“我只想从消失的古代城市中找到文明碎片,并且把它们连缀起来,恢复历史的尊严!”
“尊严?”娇娇仰起脸,盯着他,笑了。
斯坦因躲开她的目光,“听任古代艺术家创造的艺术作品裸露荒野,无异于犯罪。”
“我只知道,沙丘从来不穿外衣。”
“你错了,”斯坦因忽然提高嗓门,“我不但为沙漠遗址感到可悲,也为你感到难过!”
娇娇停止搅动咖啡,惊愕地问:“我?我怎么啦?”
“……女性因为约束、自律才有尊严,有尊严才美丽,可是,你对骆驼客野蛮的侵入没有丝毫反应,这让我感到奇怪!难道,你们还处于群婚群居的蒙昧时代?”斯坦因越说越生气,似乎要把她送上断头台。娇娇感到莫名其妙,听明白他的话后,小声笑起来。
“你别笑,听我说!”
娇娇还在无声地笑着。
“夸父确实是蒋孝琬父亲?”斯坦因缓和一下,问。
“谁晓得,大家都这么说,可是,蒋孝琬从来不肯承认。”
“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娇娇努力回忆一阵,笑了,“大概夸父喜欢裸奔吧!”
说完,她赤裸裸地望着斯坦因,仿佛观赏什么好奇节目。这个女子有一双善于裸奔的眼睛,以前,斯坦因总在逃避它们追逐,怕被变成崩溃的堤坝、爆发的火山。也许,娇娇第一次见面就窥探到他的内心秘密,便肆无忌惮地裸奔、追逐、挑逗、勾引。斯坦因被激怒了,难道狮子座的男人会变成女人的猎物?我的血管里流淌着匈奴王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