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局长叫小车诸葛做司机，可不是白叫做的。周局长又没糊涂，可不只爱听小车诸葛拍两句马屁。

小车诸葛的优势，就在他能和人搭话。每到市里组织各局局长开会，司机们不免要凑到一块聊天。小车诸葛能把其他局长情况能摸的都摸着，还能不把周局长的情况透出去。这就是周局长换司机的原因。小车司马换下来，是去给吴副局长开车，这是周局长换司机的第二个原因。

周局长也知道，换下老资格小车司马，对他是个打击，这会导致不和谐。

有天夜里，周局长拿着一个礼品保温杯，到了小车司马家。在此之前，小车司马家来过最大的干部是居委会主任。因此小车司马就在老婆面前很有面子，忽略了被换岗的事，忙着端茶倒水。

周局长喝一水口，说：“司马，早就想过来看看你和嫂子，一直没时间。直到今天才来，是我的错。”

小车司马说：“哪里，哪里。”

周局长又说：“我叫小车诸葛换了你，你没有想法吧？”

小车司马讪讪地不回答。

周局长说：“我觉得你不能没想法。咱老哥俩处这么多年了，还没这点感情？”

小车司马赶忙说：“那对。”

周局长说：“我是考虑我最近工作很忙，活动也多，你老这么跟着，身体怕吃不消。就算你考虑咱哥们交情，硬撑着，我还怕老嫂子对我有意见。”

小车司马本来平日有点怕老婆，现在却很硬气地说：“敢！瞧把她能的。”

周局长说：“哈哈，还有个原因，我只和你老哥说。我最近对吴局长不太放心，这人干起事来，力度太大。你给他开车，也是给我把着点儿关啊。”

小车司马说：“没问题，我这心里有数了。不过我给周局长你开了十年车，别人坐我车，我还不习惯。”

周局长说：“我理解，你就克服克服吧。”

小车司马说：“得克服。”

周局长干了十年局长，闭着眼都能摸到男厕所的小便池旁，看看手底下的人，都恭恭敬敬，工作程序更是倒背如流，上面怎么要求，就怎么执行，工作上肯定犯不了错误。

周局长拿局里最高的待遇，并不多爱钱财，又爱自己老婆，生活上也不会有错误可犯。自己身体也挺健康，没有大毛病，六十岁以前，不可能因为健康原因让贤。

如此则可以说接下来的十几年里，没有人能够动得了他的位置。周局长感到一种始料未及的寂寞，看看吴副、郑副、王副在班子会上的表现，想想当年的诚慌诚恐，倒对三个副手的表现生出一种莫名的羡慕来。有追求多好，多充实啊，现在一把手好好的当着，反而觉得两手空空，没个抓挠。

周局长的心理障碍保持了差不多有两年，直到有一次听说了市政府秘书长要上调的消息。本来市政府秘书长上调和周局长也没有什么关系。全市局级单位有六七十个，加上市委、市政府、市人大、市政协的中层干部，有机会的，就算没有六十，那五十总有富余。和市政府走动多的，不在少数，周局长并不占什么优势。

秘书长上调消息传出没多久，新调来的市长有次在一个半私人的场合说，如果秘书长改任，得广泛考核选拔，不搞内定推荐那套，要唯才是举，让有能者居之。那五十多个合格人选不禁都闻风而动，跃跃欲试。

这个时候，周局长还没觉得有什么大机会。碰巧有次在市政府会堂开会，周局长在男厕小便，和市长不期而遇。市长和周局长并排站着，问他：“你就是民政的老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