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这个幼儿园几年以后,有一天我在和龙县胜利小学三年级的教室里正上课的时候,漂亮女知青敲开我们班教室的门,堵着?口,当着我全班同学的面,对我们小学的班主任老师讲述我和其他几个坏孩子一起在周末去了她工作的幼儿园,如何砸坏了储藏室的玻璃,如何偷走了孩子们的零食玩具,“还有两个这么大的西瓜”。后来知青她们最终弄清楚了那个偷东西的孩子是谁(也是我们大院的一个孩子,这个坏小子凑巧有一件跟我一样的暗绿色夹克,而且背影和我很像。他的名字我不记得了,他哥哥的名字却还记得,因为很扯淡,叫“文豪”),但是她并没有再次来到和龙县胜利小学三年级的教室,堵着门口,当着我全班同学的面,向我们班主任说明情况。这使得我在离开和龙县之前,一?被同学们当成是一个小偷。
25年之后,我在四川参加赈灾活动的时候,偶遇一个老朋友,她告诉我她在上海碰到一个老女人,自称是我幼儿园时期的老师。上海女人对她说:“我一直都很喜欢罗永浩这个孩子……”这可真是一份难以承受的感情啊!
经历了好几年被恶狗骚扰得连大便也不得安宁的生活后,我们终于再次搬家了。这一次的家,是在和龙县体校的后院。从这个房子开始,我的记忆就比较清晰连贯了,那时候应该是八九岁。
这个体校后院的小区(那时候还没有“小区”这样的名词)里,大都是县委机关人员的住宅,所以通常被叫?“县委大院”。因为父亲当时是和龙县县委书记,所以我在学校里跟同学们斗嘴时经常被无辜挤兑:“你牛逼什么呀?显你爸官儿大?”我从小口齿伶俐兼凌厉,嘴上不曾吃过任何亏,但落了下风的小朋友只要耍无赖祭出这句话,就能憋得我当场说不出话来,于是“败部复活”的小无赖们纷纷点头:“是啊,不就是显你爸官儿大嘛。”我到了二十多岁,才从书上看到“大院子弟”这样的名词。我不记得我们那些孩子在小时候,有什么所谓“大院子弟的习气”和“大院子弟的优越感”(好像书里讽刺的,都是北京的部队大院子弟吧),除了个别孩子会在班里炫耀家里?电话(那时候家庭电话还很罕见)。我也没见过我们这些“大院子弟”仗势欺人的现象,反倒是经常看到“大院子弟”被出身普通家庭甚至是贫苦家庭的小混混打得鼻青脸肿的,比如说,在镜子里看到的自己。除非是被打得严重到了足以构成伤害罪,否则在事后的追究上,“大院子弟”的家庭通常也没有怎么强势。以我小时候见过的一些例子来说,常常是当官的家长在孩子挨打之后,为了显示自己不会仗势欺人,还坚决拒收对方家长送来的医药费用。到了80年代末、90年代初,我才时不时地在家乡的校园里听到类似这样的对白:“我操!老三昨天打的那小子是王市?的儿子,这下惨了!”那十来年间,中国官僚阶层和老百姓之间关系的恶劣变化,由此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