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动机之前绝不要妄下结论。”――无名氏

莫汉 库马尔从锡立堡大会堂走出来，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他头痛欲裂，肩膀也痛得不得了。眼前的景象令人吃惊，跟一个打完仗的战场差不多，到处都是摔成碎片的木头桌椅，地上满是撕裂的衣物、鞋袜、手提包，还有卷成团的电线。让人毛骨悚然的宁静笼罩现场，摄像机和示威群众不见了，只看到警方封锁线和一脸严肃的警察，看到他便挥手要他快走，高大的铁门上连铰链都给扯断了。

莫汉跌跌撞撞走向停车场，他的车子是唯一一辆还停在那儿的私家车，旁边全是装了红蓝警笛的警方吉普车。

一个留着八字胡的瘦高男人朝他跑过来。

“先生，你总算出来啦！”他听起来好像松了一口气，“听说里面发生了谋杀案！你该看看刚刚这里有多乱，所有的人都要逃出来，还有两个人被踩死了。先生，你还好吧？”

“当然！丽塔小姐人呢？”莫汉没多说。

“我看到她坐上一辆黑色奔驰，跟另外一个小姐走了。”

“真奇怪。”莫汉撇撇嘴，“她应该等我才对。不管她，我们走吧！”

司机连忙打开左边后座车门，莫汉正要上车，发现门把下面一道划痕，“皮贾拉，这划痕是怎么回事？”

皮贾拉检查一下，一脸困惑地回话：“一定是哪个警察拿警棍弄的。对不起，我下车去找你了，请原谅！”司机低头不敢看他。

“你要我原谅你几次，皮贾拉？”莫汉厉声问道，“你最近越来越放肆了，我应该扣你薪水抵修车的钱，这样你就会学乖了吧？”

皮贾拉什么都没说，他已经非常习惯莫汉那北方邦人尽皆知的坏脾气。

皮贾拉跟着莫汉 库马尔已经二十七年了，对雇主的态度，就像对猴神哈努曼一样敬畏有加。

对皮贾拉来说，莫汉就跟神没两样，这个人可以决定自己是不是能幸福快乐。毕竟是莫汉帮他弄到北方邦电力公司的第一份工作，后来还调升到北方邦糖业公司当杂工，而且还是终身的。也是莫汉鼓励他去学开车，让他能找到勒克瑙秘书处司机的工作；这份差事不但薪水比较高，超时还有加班费。过去二十年来，就是皮贾拉负责开莫汉的政府公家车，莫汉半年前退休，那时候皮贾拉还有三年才到退休年龄，但却自愿提前退休，继续给莫汉开车，这也是表现忠诚的最好方法。

皮贾拉认为提前退休这一步棋走对了，这一举动其实是计划好的，毕竟莫汉对自己和家人还有很多好处，最后一个想讨的人情，就是请莫汉帮自己的儿子毕许找个吃公家饭的工作；穷人就是怕下一顿没着落，有了铁饭碗就不怕没饭吃。皮贾拉总是梦想让毕许也当个政府公家车司机。莫汉已经答应了，说只要毕许拿到驾照就会帮忙。帮毕许安排工作、帮十九岁的女儿拉诺找一门好亲事，这是皮贾拉最想做的两件事。为了达到目的，不管莫汉再怎么辱骂讽刺，他都会乖乖忍受。

“你是要站在那里生根，还是要带我回家？”莫汉坐进车里嘴巴还没停。

皮贾拉关上车门，坐回驾驶座准备离开，在发动引擎之前先把手机关机。他很清楚如果开车时手机响了，莫汉 库马尔又会不高兴。

车子离开停车场，大会堂的轮廓在后视镜里慢慢变小，变模糊。莫汉专心一意盯着窗外，远处天上是白森森的月亮，在附近房顶上洒下一片白光。现在已经没什么车了，连德里运输公司的公交车都没几辆了。只要二十分钟就到家了，车子驶进欧蓝日路五十四C号的铁栅栏大门时，皮贾拉心里充满了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