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塔跑过去把车夫推到一边,她一个人勒住了四匹马。当镇上的几个男人飞快地赶上来帮助她时,对蒂塔的壮举赞不绝口。
在镇上,人们像迎接一位英雄一样迎接她归来。
在婚礼举行的过程中,这些和其他许多回忆占据了她的脑海,使得她像快活的猫一样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甚至在新人拥抱的时刻她还走过去向姐姐表示祝贺。站在她旁边的佩德罗对蒂塔说:
“你不祝贺我吗?”
“当然,怎么不呢?祝你非常幸福。”
佩德罗拥抱了她,显得比社会规定的还亲近。他还利用能够跟蒂塔说话的唯一机会对她耳语:
“我相信一定会这样的,因为通过这样的婚礼,我达到了我非常渴望的目的:我离你――我真正爱的女人更近了……”
对蒂塔来说,佩德罗讲的这番话如同一股凉爽的微风,使即将熄灭的炭火又燃烧起来了。她那张被迫那么多月份不能表露她的感受的面孔发生了难以控制的变化,脸上的表情显得那么轻松和幸福,仿佛她内心的那股几乎熄灭的激情突然又被佩德罗对着她的脖颈儿呼出的炽热气息、放在她背上的热乎乎的双手、紧贴着她的乳房的结实胸膛……点燃起来了。倘若不是因为艾莱娜妈妈向她投来的目光迫使她立刻与佩德罗分开的话,她会永远这样待下去的。艾莱娜妈妈走到蒂塔面前问她说:
“佩德罗对你说什么啦?”
“没说什么,妈咪。”
“你不要骗我,你走过去的时候,我是离开了,可我又回来了,所以你别假装听话。我要是再看见你和佩德罗在一起,有你好瞧的!”
听到艾莱娜妈妈的这些恐吓的话后,蒂塔设法尽量离佩德罗远一点。但是她脸上的那副明显的愉快笑容却难以收敛。从这一刻起,对她来说婚礼就具有了另一种含义。
无论看到佩德罗和罗莎乌拉怎样向一桌又一桌的来宾敬酒,还是看到他们跳华尔兹舞,还是后来看到他们切糕饼,她都一点儿也不感到不快了。现在她知道这是真的:佩德罗爱她。她恨不能婚宴立刻结束,她好跑到娜恰面前把一切讲给她听。她焦急地等着所有的人吃完糕饼后退席。尽管《卡雷尼奥手册》(①由曼努埃尔 安东尼奥 卡雷尼奥(1812―1874)集录的礼仪手册。)不准她过早地那么做,但却不能阻止她在费力地吃她那块蛋糕时心驰神往。她的思绪使她那么沉迷,致使她看不到她周围发生的任何少见的事情。当在场的所有人吃头一口糕饼时,一股强烈的怀旧情绪控制了他们,甚至总是那么刚强的佩德罗竟然也费了巨大的气力才克制住眼里的泪水。而艾莱娜妈妈,即使在她丈夫死的时候也没有流过悲伤的眼泪,这时却也静静地哭起来。这还不是全部,哭泣是奇怪的中毒的第一个症状。出现这种症状,一定和所有来宾心中充满巨大忧伤和失落有些关系。正是这种忧伤和失落,最终在庭院里和卫生间里使每个人怀念起一生中经历的爱情。没有一个人逃脱那种巫术般的魔力,只有几个幸运的客人及时跑进了卫生间;其余的客人都加入了在院子里安排的集体呕吐。
哦,只有蒂塔例外:糕饼对她的作用,如同风儿对华雷斯。她吃完糕饼就离开了婚宴。她想尽快地告诉娜恰,佩德罗只爱她,是千真万确的。由于想象娜恰脸上现出的幸福样子,她没有料到随着她的步伐在加重的灾难,这种灾难竟达到了悲惨得令人惊慌不安的程度。
罗莎乌拉一阵阵干呕,不得不离开婚宴主桌。她想方设法克制住恶心,但是恶心比她强大!她竭力试图避免她的婚纱被亲戚和朋友们的呕吐物弄脏,但是她想穿过院子时滑倒了,致使婚纱没有一处逃脱呕吐物的玷污。一条灰白色的大河包围了她,把她拖了好几米远,恶心得她再也忍耐不住,便在佩德罗恐惧的目光下,像火山喷发一般哇哇地吐起来。罗莎乌拉喋喋不休地抱怨这个意外事件毁了她的婚礼,没有任何仁慈的力量能够从她的头脑里除去这种想法:一定是蒂塔在糕饼里添加了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