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住了几天之后,医生想尽快把这个没有希望的病号打发回家。为了能让母亲得到更好的照顾,乌尔里琪想送母亲去“安宁病所”,但她没有胆量向母亲提起,是主治医生跟蕾娜特?萨默尔提起了这个地方。那天,乌尔里琪在走廊里等了很长时间,当她再次走进病房的时候,她的母亲说道:“好的,我同意去那儿。但在这之前我想再回家待一天。”
回家那天的情景,在乌尔里琪的印象里是非常糟糕的。“我母亲躺在床上,一句话也不说。她不吃也不喝,我给她端过去的食物她连碰都不碰。她就那么呆呆地躺着,严肃地盯着我。”
52岁的乌尔里琪从小就认得这种严厉的眼神。当她还是个小姑娘,问妈妈能不能跟邻居家小朋友出去玩的时候,她的母亲通常什么也不说,只是用充满责备意味的眼神盯着?——她的面部表情就是禁令。每到这个时候,小乌尔里琪便不敢再问第二遍。她只能留在屋里,看着她的朋友们在外面玩。
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为什么有很多事其他孩子能做,她却不能。有时候母亲会连着两三天不出声。“从前她总是闷闷不乐的。当我闯了什么祸的时候,比如说没有把屋子收拾干净、没有好好擦鞋或者是没有洗手,我去厨房找她,想用帮她做家务来弥补过错。但她只说了句:现在不用你了!当时我10岁或11岁,觉得自己犯了天大的过错,但常常不知道是为什么。”
跟母亲在家的最后几个小时里,乌尔里琪又找到了这种感觉。当?娜特?萨默尔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沉思的时候,乌尔里琪战战兢兢地从衣柜里找出睡裙、毛衣和袜子,开始打包准备住进安宁病所。
到了第二天早晨她们快要出发时,蕾娜特?萨默尔才打破了沉默。她平静地对她女儿说:“乌尔里琪,请打开首饰盒,把里面的手镯拿出来。”
乌尔里琪翻了一会儿找到了手镯,把它递给了母亲。蕾娜特?萨默尔仔细盯着这件她唯一值钱的金饰看了一会儿,然后把它套在了女儿的手上,“现在它是你的了,你要答应我好好爱护它。”
厨师把托盘放在了五斗橱上,然后俯身蹲在蕾娜特?萨默尔?床前,这样他们在讲话的时候便可以平视对方。“今天午餐我做的是酒焖仔鸡,红酒炖鸡腿配上蔬菜。我可以为您把肉切成小块儿。你是愿意吃这个,还是想吃点儿别的什么?”
蕾娜特?萨默尔似乎欲言又止,把被子一直拉到脖子下,然后迟疑着不说话。鲁培希特了解这种情形,握住她的手说:“您就直说吧,想吃什么。我是个厨师,这是我的工作。”
“我想吃大头菜,可以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没问题,我给您做。”
但是做成什么样的呢?为了满足她想吃大头菜的愿望,鲁培希特又问了一系列具体的问题:“你想我把它做成汤吗?还是做成菜?”
“我想喝菜粥。”
“好的,做成酸甜口味的可以吗?加一点儿焦糖?您觉得这个味道能接受吗?”
“不,这对我来说太特别了。”
“那就简单放一些洋葱和清汤。肉呢?要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