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孩子的嘴上和心中,母亲就是上帝。
——萨克雷
“今天里面有什么好东西?”蕾娜特?萨默尔试着从床上坐起来,用双手梳了梳花?的头发,然后转头注意听厨师的回答。
“草莓、梨,还有一点酸奶。”
“鲁培希特,你真厉害!”
蕾娜特?萨默尔已经75岁了,面色苍白。但是适量的唇彩和腮红让她的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她小心翼翼地拿起杯子尝了一口。饮料散发着清新甘甜的香气,厨师善解人意地问她的女儿乌尔里琪:“您要不要也来一杯?”
乌尔里琪婉言谢绝了厨师的好意,她想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妈妈,”她说,“我马上回来。”
这段日子不论对母亲还是女儿来说,都是劳心伤神的。从四个月前开始,蕾娜特?萨默尔的身体每况愈下,疼痛一天比一天剧烈。每次伸出双手、挪动脚步对她来说都是一种折磨。在她那并不宽敞的公寓里,她甚至不能在床和沙发间走一个来回。她的女儿乌尔里琪在几年前移居美国,这次正好放了两周的假回来探亲。蕾娜特?萨默尔想要去机场接她。她咬紧牙关,使出全身的力气才坐上出租车来到机场。但是女儿一眼就看出来她哪里不太对劲儿。
她们还没有到家,乌尔里琪便对她说:“妈妈,你生病了。你得去医院彻底检查一下。”
“胡说!我没有病!你只是想把我打发走!”母亲大声地说,她想让女儿明白,她的身体依然健康。
然而四天之后,她的病情恶化了。蕾娜特?萨默尔坐在沙发上想要起身,但是这次不管她把牙咬得多紧,她的身体还是丝毫不能动弹。
女儿赶快过来帮忙,抓住她的胳膊,试了几次想把她拉起来,但是都失败了——她的胳膊一点儿劲儿都使不上。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乌尔里琪提出叫救护车,而母亲极力反对。她要证明给女儿看,她完全可以自己站起来。但是蕾娜特?萨默尔最终还是没有能使身体挪动分毫。
乌尔里琪犹豫不决,左右为难。“没有她的同意我不敢随便叫救护车。我在脑子里仿佛已经听见她没完没了的数落,说我管着她。”乌尔里琪提出的每个建议——哪怕只是找邻居帮忙——都会遭到她激烈的反对,她永远都是那句话:“我自己可以!”
母女之间僵持了几个小时,到了晚上,蕾娜特?萨默尔突然轻声说道:“好吧,咱们去医院吧,没有别的办法了。”
几天后,她拿到了诊断结果:肺癌晚期。“当医生站在床边通知母亲这个消息时,”乌尔里琪回忆道,“她没有任何反应,两个小时后她告诉我,她要尽快回家。”
这时候回美国肯定是不可能的了。乌尔里琪?萨默尔取消了预定的航班,选择了不带薪休假,搬去跟母亲同住。她请了一位护工,早晚来帮她照顾母亲,这次她的做法没有遭到母亲的反对。对乌尔里琪来说,陪伴在母亲身边是理所当然的:“我不觉得这是种责任。责任是指必须要做,但自己不一定想做的事。我只是做我想做、也是应该做的,我决不会把我母亲一个人扔在这里,然后自己飞回美国。”
女儿夜里睡在客厅的沙发上,妈妈在卧室的病床上。屋门不关上,这样万一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动静,乌尔里琪也可以马上听到。她最最担心的就是在睡梦中听不到母亲的呼救。
几周的时间过去了,她们已经习惯这种生活,直到有一天,蕾娜特?萨默尔的病情突然恶化,必须要住进?院。乌尔里琪已经准备好了要听一大堆的牢骚和不满,但是这次,母亲并没有反对。很意外的,她平静地坐上了开往医院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