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然一骨碌从床上爬起,看看床头的表,已经上午十点多了。
妻子不在,一个人早饭可以省了,那个可怕的梦境却像影子一样缠着他不放,时不时地还在他的脑海中萦绕。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妻子只不过走了十几天,难道是想她了么?不,不对!结婚四年,自己只有和妻子在婚后很短的一段时间内有过牵肠挂肚和激情,不知为什么,往后的几年,好像在某一个什么时刻,他们对对方的身体突然失去了兴趣,本来管然以为夫妻间失去这种亲密状态的过程是渐变的,就像对一个心爱的器物慢慢地失去当初那种爱不释手的感觉,不会很突然。
可他的感觉不是这样,他觉得那种变化非常突然,就像刀切的一样,丝毫没有可以迂回的缓坡。管然知道这个问题大部分的责任在自己,因为他很清楚,他不主动,妻子永远不会主动。每月一次的性生活就像设备该加加油了……他要将手怯生生的放在妻子的私处,妻子的双腿像是自动有感应的电门,绵软而缓慢地分开,开到一个固定的角度再停下,等待着他的进入。这时,妻子疲惫轻柔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充满了母性的光辉。她是在尽义务,他也在履行一项已经签约的合同,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在例行公事,动作平缓而规范……
管然不得不承认,自己和妻子都曾努力改变过。他记得最清楚的是:妻子有一天晚上,从淋浴间(他们租住的学校宿舍里有一个简单的淋浴间)出来,出人意料的穿了一件镂空花纹的红色性感内衣,这时,他愣了一下,抬起头,看到妻子紧张得满脸通红,还把一条碎花的浴巾紧紧地缠在腰上……他明白妻子的意思,妻子是想找回他们初婚时那段如火的激情,可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行。他告诉她:今天太累了,晚上学生的自习他还要去看一下,毕竟,他带的这个班的孩子才刚报到不久。
管然也怀疑过自己得了什么病。根据他掌握的医学常识,他认为自己八成是患了前列腺炎、慢性前列腺炎,因为他的那些症状和卖药的电视广告里说的几乎一模一样:失眠、多梦、下面不舒服,尿分叉,阴部胀痛,有时感到力不从心……‘下面不舒服’,为什么要叫‘下面’呢,管然不自觉地低头往下看了一眼,突然有点明白了,那个地方是有点靠下哦。不过也不对啊……还有比那个更下的呢,比如说腿肚子、脚丫子……“阴部”,男人的那个地方也叫“阴部”,正电子和负电子,在他的潜意识里,觉得男人的那个地方应该叫“阳部”才对,这样阴阳才对称,就像螺栓和螺母,正数和负数,物质与反物质。物理学的世界是完美的阴阳平衡的世界,男人和女人也应该是平衡的,一阴一阳……可现在,他的“阳”难道不行了?
况且,管然并不认为自己在性方面就那么差,尤其是这几天,妻子一走,自己的性欲好像又突然回来了。难道是吃了这些药?管然翻身从床头柜的最里层取出一个塑料瓶,药瓶的标签已被他撕掉了,这是一种纯天然的油菜花粉制剂。他往嘴里倒了三粒,一仰脖,喝了一口昨夜放在床头柜上的凉开水。
这个奇怪的梦无论如何也不能解释。梦见女尸,而且像是自己的妻子,昨天做的那个梦也很类似,也有一片芦苇般的荒草,也有一个女尸,好像自己还在梦中……管然不自觉地又往下看了看,不能再想了,他感觉脑子真有点乱。自己和妻子谈不上多么甜蜜,但毕竟两个人在一起生活四年,四年间,他们曾想过要一个孩子,只是他们一直都在忙,要孩子的事就一拖再拖,自己今年刚评上讲师,还带一个班的班主任,妻子也一直有读研究生的愿望,她工作的那个图书馆也是个能安静学习的地方。性,不像每天的饭,不吃就不行。不知道为什么,管然又想到了性。
星期天,学院食堂的饭如果误了,只有下包方便面或到外面街道上的餐馆中解决。看看表,十二点刚过几分,现在去食堂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