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以指关节敲桌子。但何姆斯平和舒缓的声音一如往常地接着陈述:
“——但他似乎仍然认为,我们是一群凶恶之徒。喔,是的,容我向大家介绍。克尔顿小姐,这位是卡鲁瑟巡官。贝克特先生,”他朝红发仔颔首示意,后者嘴里正嘟囔着象牙刀子什么之类的话。“还有小韦德先生。”这位长相臭老的年轻人,以客气的讥讽姿态欠身鞠躬。而何姆斯则继续说道:“所以当各位被询问时,请避免言不及义,否则大家可能就会有麻烦了,即使是我们似乎有所谓的‘共同的不在场证明’。”
“我们当然有,”哈莉特?克尔顿说道,随即摇摇晃晃地笑了起来。“我们和这件事究竟有何关连?”
小韦德挥手示意安静。他那如小妖精般的眼睛起了皱纹。
“想要检视毫无道理可言的谜团,”他慢条斯理的说话方式,和他兴奋的举动成一对比,“这种渴望会让人的心灵腐败凋零。闭嘴,上帝会降祸于你们的!”他拿起口琴,猛然吹奏出长音以强调自己的声明。他瞪了山姆?贝克特一眼后,转身向着我。“好啦。第一个问题——”
“喂,老头,听我说,”贝克特打岔,“我来请教一个问题,然后请巡官回答。他什么时候被杀的?”
“他被杀的时间,”我说得很缓慢,“是介于10点30分至11点30分之间。”
“你指的是晚上?”贝克特抱着死缠烂打的希望问道。
“我指的是晚上。”
接着是一阵沉寂。贝克特坐了下来。我并不急着问他们问题,因为不强逼猛催地施压,他们泄露的才会更多。被他们称为老头的小杰瑞?韦德似乎明白这个道理;在友善而不拘小节的态度下,他的表现甚至比何姆斯更为忧心忡忡。他显然心里有了主意;他牙齿顶着口琴,来回挪动,这时我看见他的双眼开始绽放精光。
“巡官,”他突然说道,“这个潘德洛是什么人?他长得什么样子?”
“我们不知道他是谁。除了几张名片外,他身上没有任何辨识身份的文件或特征。事实上,他的口袋中,只有一份和蜜丽安?韦德小姐相关的剪报。”
“见鬼了!”克尔顿小姐说道。
贝克特抬起头,眼神冷酷无情。
“无风不起浪,是吧?”他那男中音的语调更加地圆滑,简直是一副外交人员的派头,但在他胸前斜钉的巧克力盒缎带的衬托对照下,这派头却变得怪异可笑。“抱歉,巡官,请继续。”
“关于他的外形相貌,身高大约6呎,圆脸,鹰钩鼻,皮肤是橄榄色,黑发和黑髭须。这些描述对你们哪位有意义呢?”
很明显地,至少对这三个男人来说,那些描述是完全没有意义的;或者对我而言,情况看来似乎是如此。韦德眼神的光彩黯淡了下来,并且眨起眼来。但我的下一句话,引发了非常明确的效果。
“他最后的模样,是胸口插着那把匕首,”我接着说道,“脸上戴着一副假的黑色络腮胡。”
韦德闻言一跃而起。
“黑色络腮胡!”他大声叫道。“你是说黑色络腮胡吗?”
“是的。实际上,”我说道,“你还以为他的络腮胡是白色的,对吗?”
这番话让他乱了阵脚。
“我亲爱的巡官,”他面露老气横秋的笑容,“我很严肃地跟您说,对那络腮胡我并无任何预设立场。我没把络腮胡放在心里考量。甚至我压根儿想都没想过它。不过您如此强调‘黑色’的重要性,让我以为这里头有着不祥的意味,仿佛我们大家都要上绞刑台似的。”(这个小妖精的想像力比其他人丰富,而且我认为,假如他开始发挥所长的话,他会是一位老练的说谎家。)“一具戴着假络腮胡的尸体!还有别的东西吗?”
“等一下,我们先来谈谈络腮胡这件事,”我提议道。这会儿是对敌人发动攻击的时候了。“这个案子是一场噩梦,我们最好还是把它弄个清楚。比方说,何姆斯先生,你在外面那个房间挂着——就在餐具架的上方——一幅某人穿着长袍、脸上留着白色络腮胡的人物画像。它有点像是戏剧协会之类的业余画作。画像里头的人是谁?”
何姆斯张开嘴,犹豫了一下,目光掠向房间对面。结果回答问题的是杰瑞?韦德。
“噢,那个啊,”他不假思索地说道。“那个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