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没见过阿特伯里吧?”马克说道,“基斯·阿特伯里,现场的报界联络人。你还在的时候,他只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但他写的广告词很不错。坐下,马里尼,你最近怎么样?好久不见了。”
阿特伯里马马虎虎地点了点头,拉过来两把椅子。他又抽出一支香烟,就着手上的烟蒂点燃,焦虑而警惕地观察着马里尼。
“我最后一次见到你 ”马克立刻展开了俗套的话题,“等等,我知道。是哈根的马戏团帐篷倒塌的那天晚上。”他薄薄的嘴唇咧出了一个夸张的笑容,对我说道,“伟大的马里尼当时正在组织余兴节目,我们的孩子们还没有完成空中接力, 盖子 就倒了下来。马里尼已经把一个女孩儿升到了半空中 你知道吗,有一个观众 他被一根掉下来的间柱砸中了脑袋 我被迫和他纠缠赔偿的问题;他后来是怎么说的: 那个可恶的魔术师干吗不用什么漂浮魔法把帐篷托起来? 哈!哈!”
马里尼也笑了起来:“马克,那时我还在想办法让那个女孩儿下来。那一夜可真够瞧的,不是吗?”
“确实。动物都跑到了邻近的县;然后赔偿诉讼和扣押财产的公文接踵而至,那个马戏团就此完蛋了。不知道我们在那里干了些什么。总而言之,我们是倒霉到家了。”
马里尼问道:“还记得那个年轻的山民吗?他在肯塔基州的希利瓦勒冒了出来,要找一份工作。”
韦利的笑容咧到了耳根。“我怎么可能忘记他。”他轻轻地笑着说,“跟他们说说。”
马里尼对我和阿特伯里说:“演出季刚开始的时候,老哈根从罗斯宾的马戏团买了一只狮子,不过没有看货。他们发誓说那头狮子像羊羔一样听话。这个说法有点儿夸张,实际上它像风头正劲的台风一样。它太可怕了,马戏团里负责管理动物的人都无法到近前喂食。那个乡巴佬来找哈根,想在马戏团工作。老哈根出名地喜欢恶作剧,他说: 好的,没问题。我认为像你这样的年轻人能派上用场。这样吧,你去清理一下那头狮子的笼子。如果你表现出色,我就雇用你。 那个小子就去了,可是,过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动静。最后哈根开始担心了。他害怕那个小子真的试图进入狮子笼,于是他去察看情况。他发现那个小子真的在笼子里面,而且镇定自若,像模像样地在打扫。可是笼子的门大开着,狮子不见了!”
“还好,在它咬人之前,我们追上了那头狮子。”韦利又补充说,“不过我们被迫开枪打死了它。那件事情之后,哈根有差不多一个月没有动过恶作剧的念头。想想那个时候 ”
在随后的五分钟里,马里尼和韦利完全忽视了我和阿特伯里的存在;他们展开了对往事的回忆的较量。他们的对话内容很有趣,但是多数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尽管马里尼已经向我介绍了一下马戏团的俚语,我还有好几次陷入了云山雾罩。最后,他们的记忆大军回到了当前的事情上,马里尼问道:“马克,今年的演出精彩吗?”
“我不知道。问问基斯好了,他很熟悉。我这十五年间,除了一些片段,没看过正经的马戏表演。”他看了我一眼,笑着补充道,“这并不奇怪。我认识一个小丑,他从未看过完整的马戏,直到七十三岁退休后。”
一个穿着整齐的、粗壮的男人从中央通道走了过来,面带笑容:“我碰上了几个花花公子,基斯。”
马克笑道:“要我说是太多了。你去抓他们的时候,无非就是欣赏一大堆衬衫。”他又转头对我们说,“这位是斯图尔特·汤恩先生,一位前来体验生活的作家。他会跟着马戏团走一两个星期。他说要写一个马戏团的谋杀案,不过他把大部分时间花在了收集词汇上。这个高个子就是大名鼎鼎的马里尼本人,这位是他的朋友,罗斯·哈特。”
汤恩向我们打招呼,然后又对马克说:“多积累一些词汇很有用。不过,我也在搜集关于谋杀的素材。工人所使用的那种单边有刃的掘根锄就可以作为一种具有独创性的武器。还从未有人在小说里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