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寂然不动。泰尔莱恩步子放得更慢了,装作很随意。但他能感到脆弱的肋骨后那颗心脏怦怦乱跳。除了能听到从伯克利广场方向传来的汽车喇叭的微弱鸣响,这条街道寂静无声。要出现个什么东西?要是出现了哥布林或哈里发 ,才算是个惊奇呢!
泰尔莱恩走到了跟亮光并排处,那个人影动了动,在灯光的效果下显得很庞大。人影走下了台阶。尽管泰尔莱恩整晚都在为此做准备,但当这个人影开口时,他还是吓了一跳。
对不起,先生 人影说道,带着几分犹疑。
泰尔莱恩停下脚步,慢慢转过身来。他看到了一个管家打扮的男人,但没看清人脸。那人微微做了个手势。 先生,有所冒犯,爵爷深表歉意。 那人继续说道, 不过您是否介意移步进屋片刻?爵爷有话要跟您讲。
泰尔莱恩假装很吃惊地说道: 不介意。有哪儿不对吗?
没有,先生,没有哪儿不对。 那人答道, 我知道有点唐突。但确实没哪儿不对。如果您愿意
我知道了,你们桌上有十三个人, 泰尔莱恩故意表现出有些恼怒和失望, 于是,派你出来,看见有人路过就拉。这花样并不新。请代我向哈伦·拉希德 致敬,不过
不是的,先生, 那人用一种奇怪的腔调答道,夜色很冷,那人的身躯打着寒战, 我向您保证,您想错了。当然,如能蒙您赏光共进晚餐,爵爷定会非常高兴。不过我想他其实是希望您能共同参与 这么说吧,某种实验。 他有点犹豫,接着又很郑重地说道, 您无须,呃,感到害怕,如果您知道我的意思。这是曼特林府,曼特林大人
为何要害怕! 泰尔莱恩匆匆答道, 很好,走吧。
他跟着他的向导走上台阶,步入一间镶着白色壁板的大厅,大厅是如此安静,他本能地压低了调门。他不喜欢这个地方。壁板上十八世纪的寒冷图案被镶嵌了过多镀金的、玻璃的、镜面的浮华纹饰。注视着天花板垂下的水晶枝形吊灯,泰尔莱恩想起了已故的曼特林勋爵的口头禅 买最好的。 别人以为他是知道这个名字的。所有人都知道,曼彻斯特一半的羊毛制品曾经都出自曼特林家族。三四个月之前老勋爵刚刚故去时,报纸连篇累牍地进行了报道,其遗产税几乎达到C先生的政府年度预算。虽不知天使究竟有多大,但号称实物大小的大理石天使实实在在地守在他的墓边。那么,是新曼特林勋爵?放好衣帽,泰尔莱恩在大厅后面目睹到了第一桩怪事。
事实上,他看到的是一阵扑克牌雨。
这可不是修辞手法。枝形吊灯只有少数灯泡点着,这间过度装饰的大厅显得很昏暗,但是他能看到右手墙边立着的橱柜靠着一扇后门。他看见有人朝着那扇门躲闪,那人一手放在橱柜上。不知道是纯属偶然还是精心设计,半空中白花花一片,纸牌喷薄飞散。门开了一下,又关上了。泰尔莱恩听到了门锁扣上的声音。
把这当真显然很荒谬,所以他不予置评,不过他向管家看去。后者天生一张诚恳真挚的圆圆脸(好像他穿的都是曼特林家的羊毛织品),似乎根本没在意,实则有些不安。他探出了泰尔莱恩的名讳,并把他领到大厅后面靠左边的门那儿。 迈克尔·泰尔莱恩博士,大人。 他引荐道,然后就走开了。里面的小房间是按书房来布置的,半边陈列着书,另半边,泰尔莱恩估计是南美的织毯、鼓和其他纪念品。红黄两色的织毯给黑橡木增添了阴森的富丽。一盏罩着彩色灯罩的台灯 站 在桌子中间,是那种爪型桌脚的大桌。房间内有两个人。其中之一是乔治·安斯特鲁瑟爵士,背靠炉火站着,身体轻轻扭动,不知道是因为炉火烤的还是因为心里惊惧;另一男子是个红头发的大块头,坐在大桌后面,看到泰尔莱恩进门就站了起来。 我必须请你原谅, 他说,带着一种不假思索的热诚, 请你原谅这小小的新天方夜谭式的消遣。进来,先生,进来!我就是曼特林。我是你的东道主,你的波希米亚弗罗瑞泽王子 嗨,乔治? 他迸发出一阵大笑, 你还没吃晚饭吧?好!那想不想来点雪利酒?如果喜欢,你也可以喝点鸡尾酒,虽然我自己不喜欢喝。喝雪利?好!那么现在,先生,我们就开门见山直来直去:如果你有那么几个小时光阴可以消磨,如果你想玩点游戏,我倒可以给你提供一些很刺激的玩意。嗨,乔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