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你的心灵

把这种美丽称之为人性

为什么呢，福斯汀？

莱特富特夫人站在凸窗旁边。“请坐，克蕾尔小姐。恐怕我有坏消息要告诉你。”

福斯蒂娜的嘴唇保持着一贯的温和，眼中却略过一丝警惕。但这种警惕只持续片刻，眼皮便垂了下来。那一刻令人不安 仿佛有个流浪汉突然从屋顶的窗户，盯着这间空房。

“嗯？莱特富特夫人？”福斯蒂娜的话音沉厚、清晰 这是每个布里尔顿的教师都必须具备的素质。她身材高挑，有着脆弱的手脚腕和纤细的手脚，纤细之余，又不免显得有些脆弱。她方方面面都显得亲切直率 略显蜡黄的鹅蛋脸充满诚挚；模糊的蓝眼睛虽略有近视，却充满热情；秀发像一团褐色的光晕，随着她头部的动作而飘拂不休。她穿过书房，走向一把椅子，姿态很是沉稳。

莱特富特夫人和福斯蒂娜一样镇静。从很久以前，她就学会了如何隐藏尴尬。此刻，她丰满的脸庞冷淡得简直像是维多利亚女王。她的下唇微微撅着，白色的睫毛下面，是一双明亮圆润的眼睛。她的服饰无疑受到了贵格会教徒 的影响 是传统的“浅褐色”。三十年代，裁缝称之曰“灰褐”，而四十年代则改称“鳗灰”。根据季节和场合的不同，她会选择穿上粗花呢衣服或豪华的天鹅绒，厚重的丝织品或薄纱。每个晚上，她都会佩戴母亲留下的漂亮珍珠和陈旧丝带。甚至她的冬装都是鼹鼠毛皮的 一种混合了鸽灰色和李棕色的皮毛。她对这种端庄色彩的偏好，给学生家长留下了深刻印象。

福斯蒂娜继续说道：“我想不到什么坏消息。”一丝轻蔑的笑容出现了，“你知道，我目前没有家庭。”

“不是那方面的事。”莱特富特夫人答道，“坦白说，克蕾尔小姐，我必须要求你离开布里尔顿。当然，正如合同所规定的，附带六个月的薪水。你必须马上离开，最晚明天。”

福斯蒂娜动了动苍白的嘴唇：“在学期中段？莱特富特夫人，那简直 前所未闻！”

“很抱歉，但你必须离开。”

“理由呢？”

“无可奉告。”莱特富特夫人坐在红木桌子上 那是用一架殖民地古钢琴改造的。紫红色的记事簿旁边，摆着一件铜饰品和牛血色瓷器，里面插满了散发芳香的紫罗兰。

“我还以为一切都会很美好呢！”福斯蒂娜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切，“我做了什么？”

“这和你没有直接关系。”莱特富特夫人再次抬起眼睛 这双无色的眼睛像玻璃般明亮，仿佛里面没有光亮，只因反射而闪耀不休，“笼统说来，你和布里尔顿的本质精神融合得不是很好。”

“麻烦您说得再明白些吧，”福斯蒂娜驳道，“这其中一定有些缘故，否则您不会让我在学期中途离开。是我的性格问题？还是我当教师的能力问题？”

“都不是。很简单，那是 嗯，你不适合布里尔顿。你知道吧，有些颜色是有冲突的，比如番茄红和酒红？克蕾尔小姐，你不适合这里。别气馁，你会在另一类学校中施展你的才能与快乐的，但不是这里。”

“我来这里才五个星期，你怎能这样判断？”

“情感冲突在一所敏感女校中的发展是相当快的。”对一个胆小温顺的人而言，莱特富特夫人说话时无疑总是很尖锐的，而这次更是出乎意料的尖锐，“这件事很微妙，我无法用言语表达。但我要求你离开 这样对学校会比较好。”

福斯蒂娜默默站着，痛苦、颤抖，还有徒劳的愤怒：“你知道这会如何影响我的人生吗？人们会认为我做了可怕的事 认为我是小偷，是同性恋！”

“事实上，克蕾尔小姐，布里尔顿是不讨论这些话题的。”

“会有人议论的 如果您要求一名教师在授课期间离开学校，却不给她一个解释！仅仅几天前，您还说我的课堂是 最令人满意的 ，这完完全全是您亲口说的。而现在 一定有人诋毁我。是谁？说什么了？如果这让我失业的话，我有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