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心翼翼地在木板条间的横木上迈步,朝离她最近的一个箱子移动。箱子没有上锁,但锁闩已经锈蚀了她接连点燃了三支火柴,折断了一片指甲,好容易才把它打开。合页吱吱作响,犹如粉笔在木板上写字时发出的刺耳声音。用作盖子衬里的墙纸已经褪色,白底绿花,好像约依印花布 的图案。箱子里散发着一股樟脑和霉菌味,还有一丝极淡的薰衣草香和其他什么 总之是古老的味道。
她将衣服一件件拎了出来,裙子长至脚踝,羊腿袖,腰部收紧,裙摆丰满。衣服的主人身材娇小。墨黑的面纱,带黑点的浅粉色丝绸裙,还有一条黑色天鹅绒腰带。巴里纱上印着褪了色的粉色玫瑰,白底蓝花的缎带,就像德雷斯顿瓷器的颜色。一件裘皮大衣。他们以前管这个叫 宽长服 还是 长宽服 ?就连这件也是羊腿袖的。而且,同样是海豹皮的。磨损的地方露出铜色的裂缝。在那个时代,真海豹皮不是完全染成黑色的。
接下来就是帽子了。一顶小帽子 一顶无边帽 上面插着装饰羽毛,黑色、绿色还有像浮油般的彩虹色。一双泛黄的儿童长手套,上面钉着珠母扣子。一把羽毛扇,象牙白色的羽毛杆上,绒毛已经脱落,好像被虫蛀过了。一件男式的夜礼服斗篷,黑色的宽大布面内侧衬着白色的缎子,比她摸过的任何东西都更柔软。一架看戏用的眼镜,金白相间的珠母贝镜框,长长的把手像小望远镜般伸缩自如,上面还写着一行小字:雷麦瑞,巴黎。它们被装在一个紫色平绒袋子中,摸起来比那缎子还要柔软。
还有一些用来别在男式宽领带上的围巾夹针和成对的帽针,就是那种他们用来将假发发髻、装饰花朵、羽毛缎带、绒布薄纱固定在大帽子上的别针。帽针细长而尖利,可以穿透好几层毡布、天鹅绒和绸缎。握柄上有着古雅的装饰 用层层叠叠的金箔片制成的摆尾小鱼,用蔷薇水晶雕成的玫瑰,用老象牙刻成的小象。
下一个箱子令人大失所望。只有些旧时的信件和纸张。其中一些非常古老。一张由宾夕法尼亚州高级执行委员会签发给乔西亚?克劳的委任状,任命这位先生为费城乡镇第一民兵营步兵连中尉,签发日期是1786年5月1日,签名是B.弗兰克林。
露辛达把它连同其他无聊的东西扔到一边,却发现了一件极有价值的东西 一封情书。
亲爱的艾米莉亚:
你知道我深爱着你,你是我的唯一。虽然你的父亲如此强烈地反对
上面的日期是什么时候?
1863年5月19日。
有生以来第一次,生命的绝望与无奈,仿佛暴风雪前的寒风一般,横扫了露辛达那尚不成熟的思想。无论这封情书的结尾如何, 亲爱的艾米莉亚 和 你的父亲 还有情书的作者都已不在人世了。
她放下信,拿起另一张纸。
泰普金和吉奈瑞奇,杂货店
1磅黄油 06
黄油六分钱?这是什么时候?哦,是1904年
露辛达在一捆捆发黄的信封中摸索着。
在如此糟糕的夜晚,你们能来真是太好了。
露辛达僵住了。是弗莉的声音,每个字都那么清晰,好像她是贴着露辛达的耳朵吐出这句话。
我希望你们在这个房间里住得舒服。 弗莉继续说道, 如果你们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说。
谢谢 我们刚好赶在大雪前,你知道。要是再晚一个小时,就没人能闯过来了。 沙哑的嗓音和含糊不清的吐字确定无疑 塞丽娜?克劳。
你把这个房间布置得太漂亮了。这块玫瑰地毯配上浅蓝色的墙面,实在太 太有法国风情了。每个地方都那么可爱。我们一定会觉得很舒服的。
我很高兴你喜欢, 弗莉继续说道, 我就是过来告诉你鸡尾酒会七点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