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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架 |女人总能占上风

老而不死是为贼 作者:小宝


美国最年轻的两性关系专家,九岁的Alec Greven在他的名著《如何与女孩子搭讪》里告诫男同学:不要和女孩子斗嘴,女孩子吵架总能占上风,她们才是支配者。“明白这些,事情就容易得多”。

这是一个很实在的真理。女人的天性,第一逛街shopping,第二斗嘴吵架,斗嘴吵架排名甚至在吃零食之前。

能把女人吵架写好、写活,写到读者连呼过瘾的文学作品文学段落不多。一件事人人明白,反而不容易写出精彩。写得让明白人都服气,更是难上加难。比如男人善打架,不过真把打架写成经典的,想来想去只有《水浒》里武松打虎那一段。相比之下,醉打蒋门神血溅鸳鸯楼都觉得一般。

好的吵架文学不多,但还是有。写得最好的,我以为是韩邦庆吴语原著、张爱玲国语翻译的《海上花列传》。其中“家老婆出尽当场丑”一段,堪称华语吵架文学的骄傲。

女人吵架,对手一定是女人,对手是男人,赢了也胜之不武。就像武松打架,打人不稀罕,打虎才叫神奇。《海上花》里吵架的高手叫卫霞仙,老上海四马路尚仁里长三书寓接客的妓女。反方是姚奶奶,姚季莼姚二少爷的夫人。姚奶奶因为二少爷久嫖不归,带着家人寻到了卫霞仙书寓。进门后高声嚷道:“二少爷?喊他出来!”声势夺人,吓得卫寓的丫环娘姨都上来安抚劝和。

“大家七嘴八舌劝解之际,被卫霞仙一声喝住道:‘不要做声!瞎说个些什么!’于是霞仙正色向姚奶奶朗朗说道:‘你的丈夫嚜,应该到你府上找嚜。你什么时候交代给我们,这时候到此地来找你丈夫?我们堂子里倒没到你府上来请客人,你倒先到我们堂子里来找你丈夫,可不是笑话!我们开了堂子做生意,走了进来总是客人,可管他是谁的丈夫!你的丈夫嚜,可是不许我们做啊?老实跟你说了罢,二少爷在你府上,那是你丈夫;到了此地来,就是我们的客人了。你有本事,你拿丈夫看牢了,为什么放他到堂子里来玩,在此地堂子里,你再想要拉了去,你去问声看,上海租界上可有这种规矩?这时候不要说二少爷没来,就来了,你可敢骂他一声,打他一下?你欺负你丈夫,不关我们事;要欺负我们的客人,你当心点!二少爷怕你,我们是不认得你这位奶奶嚜!’”

这番话真如高山滚石,响遏行云。韩邦庆原著吴语,虚字太多,少了气派。张爱玲用国语出之,没有废话,句句似寸铁杀人,刀刀见血。姚奶奶已被逼上死路,“正待想一句来扳驳,只见霞仙复道:‘你是奶奶呀;可是奶奶做得不耐烦了,也到我们此地堂子里来找找乐子?可惜此刻没什么人来打茶围,倘若有个把客人在这儿,我教客人捉牢了你强奸一场,你回去可有脸?你就告到新衙门,堂子里奸情事也没什么稀奇嚜!’”

补上的这一枪,更狠。姚奶奶大哭而归,此生不复河东狮吼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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