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们终究是会分开的,只是,当那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我们将何以面对今后那些动荡不安的苦楚和期待?分离,是一件多么艰难的苦差事,可是总有一些事情是无法避免的,我们甚至没有能力去阻止它的到来。所以今天,在我们尚且相互拥有的时刻里,我在灵魂深处藏匿着来自爱情的狂喜,只待这狂喜能够延续的长一些,再长一些……”
李贝尔在电脑上打下这些字的时候,深深叹了一口气,本来只是一篇简单的稿子,她不知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变得伤感起来。她想到了可岚和李贝磊,也想到了她自己,往事忽地在她的脑海中一一翻起,在内心最柔软的边角处竟渗出许多细小的温暖和感动。她正在编写的是一个关于爱和别离的故事,没想到竟在心底挖掘出最隐秘的疼痛。
天气闷热得不像样子。李贝尔盘腿坐在电脑前的转椅上大口大口喝着水,靠在椅边的癞皮狗伸长舌头一动不动地趴在地板上,死了一般。李贝尔懒懒地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表,时针即将指向十二,她笑着在键盘上弹动有些肿胀的手指,这个钟点是可以“借”邻居家的无线网络的时候了。
对面的女人一直看李贝尔完成这一系列动作,许是天气太闷热了,她已经脱掉了进门时穿在身上的那件白色小外套,身上只剩一件吊带的碎花连衣裙。李贝尔起身倒水,顺便踢了一脚一直卧在一边装死的癞皮狗。女人很紧张地跑过来,迅速弯身把狗抱在怀里,尖声细语地警告李贝尔:“这是他的狗,你对它客气点!”
李贝尔笑着耸耸肩,指着墙上滴答作响的钟表,语重心长地对女人说:“回去吧姗姗,你看这都几点了,李贝磊今天是不会回来了。”见女人不说话,她又继续盘腿坐回转椅上。一个网站上预报说明天的气温将达到三十六度,李贝尔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顺手抹了把脸,手背有点湿,是汗。
“吃人的天气啊。”她滑着鼠标自言自语。
女人不搭腔,兀自抚弄着怀里的癞皮狗,轻声问它:“是不是很热?”癞皮狗马上作出回应,汪汪叫了几声,之后便再无声响,似乎在有意储存体力一般。
李贝尔打了个哈欠,网络时有时断,这难免让她的心情有些烦躁。
“我要睡了,你呢?”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对女人说。
“我坐一下就可以了。”女人答。
“去李贝磊的房间吧。”李贝尔懒懒地朝左手边的房间指了指。
“不不不,”女人连忙摆手,“他最讨厌别人碰他的东西了。”
李贝尔大笑,嘴里嘟囔着:“李贝磊这个混蛋!”
谁知女人突然愤怒地起身给她一巴掌,“不许你骂他,不许!”那架势就跟李贝尔抢了她的夫君一样。
五个指头不偏不倚地扇在李贝尔的脸上,火辣辣地疼,可她并不生气,只是一个劲儿地冲女人傻笑,“哟,姗姗,我还不知你会铁砂掌呢。”
女人“砰”地坐回沙发上,由于用力过猛,屁股把沙发陷了一个窝儿,随后便咿咿呀呀地哭起来。李贝尔听着那哭声的旋律,在心里默默打着拍子。应该是四二拍的吧,她认真地琢磨着。遥想自己五岁刚上学前班的时候,还做过学校乐队的小指挥呢,虽然让她做指挥是因为她唱歌实在找不着调,总拖着全班同学的后腿,音乐老师才不得已而为之,可好歹她当年也算艺术了一把。自此,她在别人说话的时候,总习惯在心里默默为别人打拍子,算是落下病根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