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柳云龙 第一章

杨澜访谈录2008-1 作者:杨澜


杨澜:每一个时代都有自己的印记,当一个人穿越时空,试图再现 他心中英雄的时候,你是会惊诧于他的惟妙惟肖,还是会感 慨于他的义无反顾呢。随着一部电视剧的热播。一位一直非 常低调的人物浮出的水面,他就是电视剧《暗算》的导演兼主 演柳云龙。

杨澜:我怎么觉得你这名字也特别具有戏剧化,我老觉得像演的一个 角色的名字?

柳云龙:好多人说我的名字像武侠小说里的侠客,柳云龙,又是云又是 龙,又是风又是柳的。有点武侠味道。

杨澜:谁给你起这名字?

柳云龙:我奶奶给我取的。

杨澜:这名字取的挺有气势。

柳云龙:我爸爸跟我说,说这名字是我奶奶做了一个梦。所以得意于有 了这样一个名字。

杨澜:这听着太有宿命感了。

柳云龙:真的,真是说我奶奶做的一个梦,具体这个梦的内容,我父亲还 跟我说过。那也是小的时候说的,现在也都忘记了,只是记得这 个名字得意于我奶奶的一个梦。

杨澜:但是那个梦里没有说什么时候才能拍出《暗算》来?

柳云龙:我估计我奶奶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杨澜:咱们俩是同龄人,而且居然还是一个星座的。你会相信命运上 比如说出生的这种时日对性格上的暗示或者影响吗?你相信这 些事吗?

柳云龙:信也有,不信也有,当一件事情你做的过程当中,可能就没有。 当这件事情做完了之后,尤其是做好了,就会有诸多的人不断 地在你耳边说,你看你多有运气呀,做了这么一件事情。当时因 为怎么样怎么样,所以你才有今天的成功。这会儿呢,因为无数 次有人在你耳边说,说多了变得你也会偶尔会觉得是啊,我是 很有运气,但突然你在回顾这个过程的时候,你会把自己这个 想法彻底的推翻,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杨澜:那你觉得是怎么回事呢?

柳云龙:我觉得只要你努力只要你坚持就会有好的结果。

杨澜:这部戏在全国各个台播了很多遍以后,仍然是收视率非常高。 然后我也问了很多观众,我说到底你们都喜欢这部戏什么。当 然剧情节奏这些大家都很认同,当然可能对你个人大家认同率 更高一些,就觉得在你身上有一种不同于其他演员的一种气 质,这种气质就是他们形容叫很干净。但是又很有激情,同时他 又很内敛,这种气质我不知道只是属于你的角色,还是在你的 身上也是存在?

柳云龙:一定会在我身上有这种东西,否则大家也不会在角色当中看到 这种东西,因为每一个角色都能看到我的影子,我的肢体我的 语言,我的说话的节奏以及眼神,是每一个角色当中都有的,但 是不代表角色就是我。

杨澜:我看完这部戏之后,有一种感觉,就觉得你的眼神和气质不是 我们在21 世纪,在中国经常看到的那种气质,甚至有种感觉好 像你在五六十年代被冰冻了以后,到这个时候来解冻的。能够 还原出那个时代的某种气质,你是特别认同那个时代的这种气 质吗?

柳云龙:可以这么说吧,我可能还活在那样一个时代里,就是思想上。比 如说我举个简单的例子,那会儿称作现在的娱乐圈叫文艺圈。

杨澜:那时候都不叫圈?

柳云龙:叫文艺界。而现在变成了娱乐圈,那我的理解就是文艺圈就是 一帮或者是一群,文艺界吧,一群有着手艺,有着技能的,而且 具备着一定文化素质的人从事的一个圈子。而现在的娱乐圈 呢,是娱字,女字边一个口,下面一个天,就感觉有些许阴柔,有 些许是非,满天飞的这么一个圈子,可能我还钟情于过去那个 文艺界的一个领域,因为成长的环境,以及世界观形成的年龄 正是那样一个年代,所以我们这一代人呢其实常常会很痛苦。

杨澜:为什么?

柳云龙:介于过去和现在之间。而现在呢正是我们精力最旺盛,阅历丰 富、思想方面最成熟的时期,更是展现自己的时候,但是恰恰有 着过去成长的烙印,要接受现在这些可能自己不愿接受的这些 观念概念形式,所以会有些失落和痛苦。

杨澜:在你的成长环境当中,对你这样一种精神特质,发生过最大影 响的人和事是什么呢?

柳云龙:我觉得给我最大的影响是我的父亲。他是一个国营企业的这么 一个中层干部,他对工作的那种严肃,严谨认真和他对待他自 己工作伙伴的那种真挚态度,还有就是他对荣誉的那种珍惜, 对荣誉的那种尊重,都是特别影响我的。

杨澜:说他得过很多的标兵劳模证书是吧?

特别影响我,因为那会儿家里他的那个房间有一个老式的写字 桌。这个写字桌里面的所有抽屉,只有一个中间的抽屉是上着 锁的,那会儿小,就老是对一些大人不让看的东西产生特别好 奇的心态。我就常常想他这抽屉里放的是什么东西。怎么才能 打开他这个抽屉。完了我就想了一个办法,从旁边的这个抽屉 把这个抽屉拉开,拿出来放到桌上,从这个洞里掏进去。

杨澜:你具有做特工的天赋。

柳云龙:完了有一天家里没人,我就把这抽屉拉开放到桌面上,从侧面 掏进去,拿出一本来看,就是红本子,就是丝绒面的,顶上写着 优秀共产党员,济南市优秀共产党员柳克胜同志,什么什么。完 了再掏,再掏,又拿出一个本,是那种塑料皮的红色的大概都是 红色的,掏来掏去掏了大概有20 多本,再往里掏还有,那会儿 很失落,无非就放这些东西。怎么会放这个?完了往里放的这个 过程当中,我就在想一个问题。我说我上学怎么从来也没得过 奖状啊。

杨澜:你那个时候几年级呀?

柳云龙:那会儿大概是快小学毕业了。

杨澜:你没得过什么小标兵什么的?

柳云龙:什么都没有得过。我上学的时候是一个暴力儿童。

杨澜:你老打架?

柳云龙:对,一帮孩子跟另外一帮打架。完了很晚才入少先队,恨不得 小学要毕业最后一批了,人家老师可能看着不好意思了。放那 些证书的时候我就在想,我说我能像我爸爸似的该多好啊,一 个奖状一个奖状的往家拿。就这样一件事情实际上对我影响 特别大。

杨澜:你爸爸是很外向的人还是也是很内敛的人?

柳云龙:我父亲可能应该是,就他的工作性质来讲,要求他必须外向。

杨澜: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柳云龙:他是做供应工作,供应和采购工作。因为计划经济,跟很多掌管 原材料的企业要有一些接触交流,他要特别有智慧,才能比别 的企业多拿到他们拿不到的原材料,这是计划经济的特点。要 求他要特别有智慧,而且特别能说,而且在有智慧能说的前提 下得特别真诚,得表现出特别真诚。

杨澜:表现出你可说的是?

柳云龙:其实现在看来,因为我父亲已经退休了嘛,我身上有一部分是 我父亲的特质。就是当遇到能使你有很多语言交流的朋友的时 候,话会特别多。话不投机半句多,就属于这样的人。我父亲可 能习惯了,他必须要去跟人聊天,去交流去沟通。

杨澜:所以这种性格在娱乐圈你觉得不太适合?

柳云龙:不太适合,常常会被别人错误的认为这个人很傲气,这个人太 傲气了,但实际上心里面没有想太多的要傲气要怎么样。

杨澜:你一直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吗,比如做什么事情一定要做的很 完美?

柳云龙:我是一个特别理想化的人,特别累特别累。就像拍《暗算》的时 候,其实可能对于其他的导演来讲,这个做旧就差不多了,墙上 的年代感就差不多了,而我可能觉得还是不够,工作人员再去 做呢,我觉得怎么做都达不到我想要的那个图案,我甚至要求 到这个地方要有一道黑的东西就好了。我会自己拿着做旧的小 喷壶去喷,很累很累。但是其实一部作品成功是决定于细节,细 节越多越好,越多越好的闪光的细节,你成功的可能性就会越 大。

杨澜:在你还原年代感的各种辅助手段中,你觉得最满意的,或者最 麻烦的,遇到困难最多的是什么?

柳云龙:遇到困难最多的就应该是场景对于我的限制很大,就是有很多 的创作想法完不成。你比如说《暗算》里面要求的是一个701 的 一个大院子。剧本当中这个大院子要有医院,要有宿舍,要有食 堂,也就说工作环境生活环境,一应俱全,甚至邮局幼儿园全部 都有,但是现在每一个城市实际上它的这种现代的进程都速度 非常快,加之我们对城市在这个建设的过程当中,对我们一些 传统的建筑保护又不是特别好。所以你很难找到一个达到你满 意的这么一个大的院子来展现你所要表达的思想情感。所以常 常是在一个城市当中拼景,一个景可以拼十个地方,很简单的 就是看风阶段,像铁案长的那个701 的总部,是在军博拍的,他 的办公室是在东四拍的,701 的某些办公室是在通县拍的,701 的某些树林子是在顺义拍的。它会把你拉向各个方面,才能组 成这么一个完整的东西,很累。

杨澜:但你不仅是个导演,也是出品人吗,也是投资方吗?

柳云龙:还要控制成本。还有一个周期,在现有的周期下完成你的想法, 的确是一个自己给自己下了个套。既是标准的制订者又是标准 的执行者,既是裁判又是运动员,既是导演又是演员。常常自己 跟自己打架,自己跟自己斗。每天这个过程,心力憔悴的。我理 解拍摄它应该是水涨船高不是水落石出,但是往往受各种各样 的因素的限制,让你一点一点的在减分。

杨澜:你至今想起来觉得很懊恼的或者是觉得特别不得已而做出的 决定是什么?

柳云龙:有几次这种懊恼现在看来都成了上帝眷顾我的几件事情吧。比 如说我最初先拍的捕风阶段,最初定的拍摄场景是从哈尔滨 拍,哈尔滨的老建筑比较符合要求,但是大家不太同意我这个 想法,说哈尔滨那里太冷了,不太有利于创作,演员表演起来可 能受很大影响,也的确天气一冷演员表演起来不是那么自如, 我就想如果这样的话,咱们就上海拍吧。上海肯定很温暖,既有 冬天的那种感觉,又不是如此的像哈尔滨那么寒冷,完了就去 了上海,哪曾想遇上了上海13 年未遇的寒流,在上海拍没多 久,突然上海飘下了这么大的鹅毛的雪片,难道说真应了我们 这个剧名叫《暗算》吗。这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就是前边已经 拍的很多戏,一旦下了雪全部都作废了,完了他们就问我说导 演怎么弄,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如果不拍前面的戏全作废了。

杨澜:如果要拍了前面的戏就作废了?

柳云龙:如果继续拍下去,前面就不接戏了。比如说拍你家,前面已经拍 了,后面也拍了,都没下雪,突然这会儿下雪了你说怎么弄。我 就跟他们讲我说没有关系,继续拍下去,其实到哈尔滨拍我就 特别想拍雪,拍冷。拍人嘴里哈出来那种哈气,拍一种残酷的感 觉,从画面上已经很冰冷了,加之这样的故事情节会很有意思, 我说没想到能拍到雪在上海。其实我也是咬着牙在讲这个话, 说不接戏的问题怎么办。完了我突然想起一招来,我就跟编剧 讲,我说你加句台词,就让王奎荣老师说了一句台词,去接他 嘛,接他一出火车站他说,呀,说这上海的天气怎么也像六月的 天,说下就下了。加上这句台词,下面我什么戏都可以接上。而 且画面的那种质感又出来了,因为画面有雪肯定气氛是非常足 的。还有一个去四川拍。因为《暗算》横跨了全国五大场景。去 四川拍,四川12 年未遇的大雪,有一场戏就是阿炳在叠那个纸 鹤,飘着雪,一下雪呢,实际上特别符合我最初的想法,他这个 听风段落的时空会拉的非常长,会有一些变化,会好看。总而言 之遇到的几件事情,让我现在想起来都是增光添彩的事情,而 不是说让我觉得很懊恼,当时那一刻很懊恼,真的是的的确确 很懊恼。

杨澜:可能应了你这个名字,云龙嘛,云里的龙主要是管刮风下雨的事。

柳云龙:但愿天上有龙在保佑着我吧。

杨澜:我觉得这个片子看完了以后,特别是在演员的选择上,还有演 员的表演上,给我留下印象特别深,每一个配角戏份都很足,而 且每一个演员表演的都很到位,就在这种演员的选择上和来调 动他们的情绪方面,你自己是演员出身,你有什么独家绝技吗?

柳云龙:我当初选演员有一个想法,就是有一个理念给副导演,我说我 第一点,不要长的特别现代的。第二点呢,不要双眼皮大眼睛 的。不要长的特别好看。第三点呢不要胖。要一定有骨感,要瘦。 因为那样几个年代,我们的生活水准,物质各个方面不是那么 富裕。可能人们脸上带出的有些许苍白感。有些贫血,脸成菜紫 色,还有一点呢就是从造型上来讲,从演员的造型上,我充分去 还原那个年代,让大家看到原汁原味的年代去,而不是伪时代 的东西,说头发是现在的,穿着那个年代的衣服,这个不是我的 想法。另外一方面呢,就是对于演员的表演这一块我是充分的 给予一种空间让他们去发挥。让他们按照自己的理解,去演。那 么不对的地方呢,我可以从侧面告诉他们,但是绝不是限制他 们的表演。因为每一个人,尤其是自己演这个角色,跟我的理解 肯定有一定的偏差。我要总的宏观的来把握整部片子,所以对 于演这样一个角色的演员,我肯定没有他付出的更多,所以我 可能更多的是给予他的空间,他先展现出他的理解,完了之后 哪一些不是我想要的,我会在后期剪接中剪掉。

杨澜:他们的哪种表现会超乎你的预料?

柳云龙:我觉得他们最让我感动的就是敢于把自己的现代的这种形象, 彻底打破,彻底打碎。因为当演员尤其是一些成功的演员,他已 经形成了自己一定的表演定式的时候,他不敢或者说不习惯去 打碎它重组。

杨澜:比如说谁呢?

柳云龙:其实有很多了。比如说王奎荣老师,我们都知道他是非常优秀 的老戏骨了,他所塑造的很多角色给我们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但是他已经有些许东西成为了他一定的定式了,我就希望他 塑造戴主任有一种儒雅感,不是像我们传统的主旋律中国民 党人所塑造的很狰狞啊,很阴险啊。阴险不在于外而在于内, 外在的东西我更希望他能体现出一种慈祥,一种儒雅,一种谦 谦君子的感觉。所以后来我给了他一副眼镜,把他已经成为定 式的眼神再往后放一放。当时也是我说可能会把你的头发剃 得很短,"好啊,没有问题啊,我希望改变我自己啊",答应得非 常好。

杨澜:其实现在的演员也有这种生存的压力,而且现在电视剧制作也 比较繁荣,所以大家一部戏一部戏也接的很紧。你觉得大家在 投入这部戏的时候,你对他们在这种情感和精神的投入上,有 没有什么要求?是大家来挣一笔钱就走了,还是你的一种对他 的期待,会形成对每一个演员的压力?

柳云龙:这个不是我要求他们,《暗算》里面有些演员是跟我合作过的, 我找他们来演,谈到钱的问题,制片主任跟他们谈,演员们讲不 要谈钱,谈钱我就不来了,我来就是冲着柳云龙来,就是冲着 《暗算》这个剧来,这个剧本让我看了很感动,包括它的台词它 的情节,人物,说我这个角色虽然戏不多,我能参与是我的一份 光荣。

杨澜:是吧。你听到这话时候心里什么反应?

柳云龙:我当然很感动,这实际上就是演那个《看风》里面的,有一个技 术员戴一副眼镜。那个演员叫田小杰,就是出自于他的嘴说的 话,我说你放心小杰,我一定会给你一份荣誉。

杨澜:那钱也得给啊?

柳云龙:一定会给你一份荣誉,其实对于我来讲,荣誉比钱重要得多得 多。如果说导演讲我可以给你一份荣誉,你能不能降一降片酬, 我可以告诉他我不拿片酬都行,因为我觉得从事这个职业,跟 荣誉有关系,利益可以退而求其次。

杨澜:但是你这样跟每一个演员说的时候,就不行了吧。你柳云龙可 能这么想,一两个演员可能这么想,大多数的人还是……

柳云龙:不可能让每一个演员都这么想,因为很多演员是以此为生,可 能他会等这笔钱去买房或者去改变自己的生活,你只能是用你 自己的做事的这种态度,去给予他们一份荣誉。

杨澜:你觉得《暗算》对于你来说,当初要做这件事,是为了给自己的 文化公司找一个商业回报比较好的项目呢,还是说自己也是为 了一种荣誉?

柳云龙:是为荣誉,绝不是为了一个项目,或者是说看到了它有这个市 场前景,谁都不是先知。其实《暗算》做这样一个项目,它的风险 性很大。

杨澜:有什么风险,悬疑剧肯定收视率很好?

柳云龙:它其实描写的是隐蔽战线上发生的所有的事情,那么隐蔽战线 在我们荧屏上很少见,它有一定的禁区和敏感度,稍不留神就 会出问题,加之这个《暗算》当中像黄意像阿炳这样的人物,固 然他非主流,他们身上是有着缺点和缺陷的。而钱志江和安在 天这样的人物他们身上近乎于完美,有些观众看到了以后甚至 觉得有些高大全,还有就是《暗算》的这种结构形式,这种三段 式的结构其实最初电视台的很多选片人看到这个结构是不接 受的,说这样一个结构这样一个内容太阳春白雪了。尤其是这 个结构。可能观众不会接受,大家更愿意看连续剧。甚至上海的 业内人士看到《暗算》的时候觉得太风格化了,差一点就拒之门 外。但是特别奇怪,恰恰是《暗算》播出后的一年,也就是昨天 吧,我在上海拿了一个叫风格开拓贡献奖,而且还有一笔不菲 的奖金。

杨澜:多少钱呢?

柳云龙:大概十万块钱吧。也就说《暗算》在拍摄之初,我其实是第一个 吃螃蟹的人。

杨澜:当初让你非要吃螃蟹不可的原因是?

柳云龙:我喜欢这个剧本,我被这个剧本所感动。而这个螃蟹现在看来 吃的还行,还挺成功的,以至于大家现在都跟着吃,也不怕吃坏 了肚子,甚至变成了餐桌上的一道美味佳肴了。所以并不是说 它能给我自己的公司带来多大的经济利益,它有多广阔的市场 前景,都不是,谁都不是先知,我柳云龙一定不是先知。我一定 是首先被感动,首先感动得我夜不能寐。

杨澜:什么东西感动呢?是安在天和钱志江感动你,还是这个里边出 现了很多在过去的类似的题材中没有出现过的人物感动你了?

柳云龙:两者都有。像安在天和钱志江就是没有出现过的人物,他用了 另一种方式塑造我们的主流人物,也就是说所谓我们的共产党 人,他变得有血有肉,更加丰富更加能包容很多。更加能走入到 人民群众当中的这么一种人。

杨澜:还有观众说他们有贵族感,贵族感的共产党员。

柳云龙: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

杨澜:你知道我看的时候想起一个人吗?就是《羊城暗哨》和《南征北 战》里冯哲,我觉得很久以来没有冯哲这样一个演员,就是能够 演一个非常阳刚,但是又非常儒雅。

柳云龙:知识型的。

杨澜:有贵族气,不是架幅眼镜就有知识型,他有一种内在气质,是很 内敛,但是又是非常吸引人的一种角色。

柳云龙:他实际上是我们中国人,男人女人对中国男人的这种想象应该 是那样一个样子。最初在做剧本的时候,也是我对不同历史时 期下中国男人所承载的使命和责任的想象。

杨澜:你也说过这个小说最初吸引你的是因为这三段故事的结局。是 三个人物的死法最先感动你,为什么?

柳云龙:我觉得这种宿命感在我们的荧屏上是没有的,他带有很强的陌 生感。其实文艺作品小说也好,电视剧也好,还是荧幕形象也 好,陌生感越强,大家越会去关注它,越会去想深入其中,身临 其境去了解。在这样一个前提下,又能完成我自己的一些想象, 我自己的一些创作理念。实际上在《暗算》这个小说当中,是没 有安在天这个人物的。安在天这个人物是我们后来加进去的。

杨澜:你自己也参加编剧的过程?

柳云龙:我没有亲自去写,只是提一些我自己的想法,导演不可能说变 成编剧,也不可能变成摄影,只是提供一些我想要的一些文学 上的,或者说情节上的人物性格上的东西给编剧。

杨澜:我看安在天我觉得那么老,整个一个内心六七十了,那种笑都 笑不爽快的那种感觉。你是不是挺有悲剧意识的?

柳云龙:其实心里面是有这样一种倾向,但是对于我从事这个职业来 讲,你又不可能说你把这种想法,每一个作品都这样去做,不 会的。我只是觉得《暗算》还比较合适把我的很多偏爱的东西, 偏好的东西添加进去,再一个有一个特别自私的想法,悲剧讨 巧嘛。

杨澜:在名誉方面悲剧比较讨巧?

柳云龙:非常讨巧,你做喜剧弄不好,所以我觉得做个悲剧可能会比较讨巧。

杨澜:拍这部戏的时候,你觉得自己的心态能用虔诚来描述吗?

柳云龙:没有虔诚感,会特别兴奋,也会有一些诚惶诚恐,因为毕竟是自己第一次当导演。

杨澜:你说拍了一部戏折了五年的寿?

柳云龙:那是从体力的角度来讲的,因为又做导演又做演员。同时还要 兼顾另外一部戏的制作。因为在拍《暗算》的同时,还拍了另外 一部叫《血色残阳》的这么一部戏。白天拍《暗算》,晚上看《血色 残阳》的带子,每天可能也就睡个三四个小时,体力上严重透 支,但是反过来讲,我的性格又属于那种越有压力,可能越高 兴,越快乐的人,也就说工作带给我的更多是快乐和活力,还有 一种价值。这会让我觉得,痛并快乐,舒服。

杨澜:一部戏对于一个导演或者演员来说,拍完了就完了,对于一个制作人或出品人来说,拍完了还有播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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