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柳云龙 第二章

杨澜访谈录2008-1 作者:杨澜


柳云龙:还有收视率买片宣传啊。

杨澜:还有通过检查。

柳云龙:对,通过检查。而且我还是这部戏的导演,还得不断地去谈你 的艺术,当时那一刻的创作想法,等等这些你是怎么做的,怎 么想的。

杨澜:当销售员嘛,这是你爸爸的活。

柳云龙:对,这是一个感受的职业,靠语言去跟大家交流,突然发现自己 是一个特别不擅长用语言的方式去解读你的创作想法的这么 一个人。因为有些感受的东西,他是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

杨澜:你曾经说过在现在的娱乐圈,一个导演要把一个戏捧火,需要 两条腿走路,一条腿靠作品,另外一条腿得制造一点绯闻,或者 制造一点社会的关注的事件,才能够把人们的关注度吸引过 来。对此你说你愿意一个腿走,但是在整个这部戏的推广过程 当中,你觉得有没有勉为其难的时候,就象你说的你并不喜欢 娱乐圈的很多运作的规则,但是你要开始卖这部片子了,你还 是得遵守某些规则的,这个过程做的痛苦吗?

柳云龙:就象我刚才讲的,《暗算》这个题材它非常的新颖,结构形式内 容都非常的新颖,最初不被很多电视台的选片人所接受,他们 会觉得这样一个东西会影响他们的收视率。甚至有些电视台就 是采取一种观望的态度,等我们播出,比如说最初在南京播出, 在浙江播出在山东播出,很高的收视率,完了之后那些拒绝的 电视台,那些产生怀疑的电视台才迅速的跟进。其实在整个的 卖片过程当中,不是说暗算这个剧一出来,大家就特别的追捧, 就一下片子彻底的卖完了,甚至没拍完就卖完了。恰恰这个过 程是特别艰难。

杨澜:那那个时候对于投资方,而且还有其他投资人的利益,你那时候觉得心理压力大不大?

柳云龙:卖片的阶段,审批阶段,一定会有很大的压力。

杨澜:我很想知道当你的一部作品在被审看的时候,你坐在一边不能 说话,那时候你的心态包括你的表情会是什么样子的?

柳云龙:其实很激动,因为那是最早的一批观众,特别希望能得到他们 的认可,当时也是没有把这个问题看得很重。因为我想说的想 表达的,都不是那种非主流的东西,所以觉得可能审批的过程 对于我来讲可能是一个很愉悦的过程。也没考虑太多,只是有 些兴奋,有些紧张,有些激动。能不能过第一批观众的眼光,能 不能让他们感动。加之第一次做导演,这种阵势也是第一次经 历,结果在看片过程当中,第一个段落听风,在这个播出的过程 当中,我看到领导们审批组的那些人,脸色都有点不太对,我说 可能不感动人,不吸引人。结果第一段播完了之后,他们就说, 说这个不行啊,说这个片子思想不好。说怎么能弄个瞎子来破 我们的密码呢,难道我们没有人了吗。要找个瞎子来破,这不 行。接着播下面的吧。完了播到看风段落,看风段落大概播了六 七集吧。说先别播了,停下停下,说这个怎么能行呢,这么一个 有问题的一个海归派的女人,跑到这里来破译密码,我们没人 了吗。你看你们前面弄个瞎子,后面又找了一个有问题的女青 年,而且是一个生活作风有着很严重问题的女青年,这怎么能 行呢。

杨澜:你那时候怎么办?

柳云龙:我那会儿就蒙了,如同一盆冷水浇个透心凉。当时就在想完了。

杨澜:这怎么办呢?

柳云龙:这一千多万,基本上洗洗睡了,真的很严肃。他们的那种状态你 没见到,你要见到你会跟我同样的感受,坏了,撞枪口上了。

杨澜:那你要据理力争啊,为自己申辩啊?

柳云龙:还有一个部分呢,我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这会儿只是别人来 审你,来给你评语,来给你评定能不能通过,哪些需要修改,哪 些需要删减,完了第三个部分捕风段落开始了。没有人说话了, 我就悄悄的看那几个老同志,怎么这不说话了。播到钱志江跳 到桌子上,跳探戈。审片组四个领导站起来三个,他们看激动 了。当罗雪,就是钱志江的太太拿着剪刀去剪钱志江的肚子的 时候,四个领导全哭了,包括在场的那些审片组的人,都流下了热泪。

杨澜:这时候你心里笑了?

柳云龙:这会儿我心里,因为他这个审片的过程不是一天审完,是十天 审完。你想想这十天那前两个段落的时间我怎么渡过那个煎 熬,每天就灰头土脸的,我可没有钱志江那么老谋深算,也没有 安在天那么泰然自若你知道吗,我是着急呀。这不光是我自己 公司的钱的问题呀,几家投资方的钱,这样拿不回来可就麻烦 了。那几天我真的是怎么渡过的,完了捕风段落之后360 度的 大转弯。说谁说我们共产党人没有革命的浪漫主义情怀,看我 们的钱总,给出了很高的评定,非常高的评定,峰回路转跌宕起 伏的。

杨澜:所以拍一部戏是脱一层皮啊?

柳云龙:我不光是脱一层皮的问题,我都变了一个人。

杨澜:什么改变了?

柳云龙:就整个的过去的那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感觉,可能通过《暗算》 这部剧的拍摄审批,卖片,有了些许改变,可能再做事情,这个 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意思可能会少一些。

杨澜:你过去是不是一个很随着自己的性子来做事的人?

柳云龙:我是一个兴趣使然的人,做事情就是凭兴趣,到现在也是凭兴趣。

杨澜:但是你一旦做了导演做了制片人,就不能光凭自己的喜好了。

柳云龙:对。

杨澜:那种责任感肯定是很大的约束力。

柳云龙:肯定这次之后会更加有一种责任感。更加有责任感。但是怎么 说呢,在责任感的前提下,还是要凭兴趣做事,可能会做的更加 完善。比如说我可能会先拿剧本给有关部门看。

杨澜:先看完了再投资?

柳云龙:对。

杨澜:有很多女性说特别喜欢你在剧中塑造的这个人物,同时说特别 喜欢看你那双手。你能拿手给我们看看吗?

柳云龙:我的手也没什么,都是五个手指头。

杨澜:说这手特别漂亮。

柳云龙:对,稍微长一点,好多人说手好看,有些朋友见了面还要摸摸我 的手,"代北美的影迷摸摸你的手"。自打《暗算》播出了以后,我 觉得就是《暗算》的这个词使用率非常高,在媒体上使用率非常 高,喜欢《暗算》的影迷朋友越来越多,横跨大洋大洲,同时就是 关注我。怎么说呢,我现在起来已经被大卸八块了。

杨澜:就是分段来论。

柳云龙:对,大家来分析,甚至拿到放大镜底下来看。或者说拿到显微镜 底下,24 小时的跟踪观察,被放大。所以这个手我觉得已经被 很多人提过无数次了。不光手,包括眼睛,鼻子,嘴,脸形,身高, 甚至穿衣服。

杨澜:这种被超级关注的这种境遇,给你带来的感受是什么?

柳云龙:给我带来的感受就是别把我当成钱志江,也别把我当成安在 天。实际上他们关注我,我特别明白的一点,他们不是在关注 我,是在关注钱志江和安在天,他们把我当成了他。你比如说我 去拍一些时尚杂志的照片,他们会不同意,说这怎么能拍这个 呢。但是我又不能穿着安在天的那身洗得发白的中山装,或者 穿钱志江的国民党的服装,拿着佛珠就上大街了。

当然我会很高兴,因为我塑造的角色,深深的印在了大家的印 象当中,以至于大家把我变成了他,我一定很高兴。但是也希望 大家不要把我真正的当成他。要把角色和我分开。

杨澜:也有人说一个物质非常丰富,但是精神却相对匮乏的一个时 代,人们突然从你拍的这个剧和你塑造这个人物上,找到了 一种非常纯粹的英雄主义、理想主义的色彩,你认同这样的 看法吗?

柳云龙:我认同,我非常认同,因为现在可能是这样,大家可能在生活中 谈起理想,谈起信仰可能会怪怪的,或者说也没有这种场合。 《暗算》这部剧的思想性的东西,恰恰是符合了大家内心封存已 久的对理想对信仰的一种渴求。

杨澜:但你会不会觉得矫枉过正了?

柳云龙:应该不会,因为它不是教科书,它首先是一部影视剧,它很形 象,很生动,它让你在看到很多陌生的情节陌生人物的前提下, 去一点一点感受到一些东西。也不是说每一个看过《暗算》的人 都感受到了它的信仰,它的理想。有些观众他就会认为,我觉得 钱志江这个人有意思,弄个佛珠一天到晚晃来晃去的。还有这 个《暗算》的音乐我觉得很好。我喜欢听。不见得说是每一个人 都会往那个方向去理解。

杨澜:如果说《暗算》切合了我们当今社会的某种精神需求的话,它切 合你的精神需求吗?

柳云龙:它一直符合我的精神需求。

杨澜:你一直在寻找这样一个角色?

柳云龙:不光是我寻找,我可能就是这样一个人。就像刚才谈到文艺界 和娱乐圈这个问题似的,我实际上就是生活在那个年代的这么 一个人。

杨澜:你觉得那个年代比现在好吗?

柳云龙:一定比现在好。

杨澜:其实在捕风和看风里边,有很多台词的设计也反映出当时人们 的那种思维定式,比如说为了组织的利益,个人的所有的幸福 是可以牺牲掉的。你觉得呢?就是这种英雄主义和个人幸福的 某种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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