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红军一直在大草原上生活，做事基本上不用脑子。所以他听信了冯胜利的蛊惑，当天就做出了三副电视天线，而且在两个半圆铁丝圈的上方又加上了一根铝丝。冯胜利问那是干什么用的。肖红军说：“那是避雷针，通条电线直接埋到地里去，老天爷要是打雷，没有避雷针基本上就要遭雷劈了。”冯胜利刚刚喝了老师送来的二锅头，口吃不清地说：“你真不仗义，我们家的天线就没有避雷针，这不是要谋害我们吗？”肖红军觉得有点对不住他，立刻就给他们家的电线加上了避雷针，而且是个特大号的。

一切准备停当，肖红军便用自行车驮着天线，跑到街上去了。

当年的自由市场刚刚兴起，一切都在摸索与混乱之中，随便在街上摆个摊位就可以做买卖。

肖红军推着自行车在街面上转悠了一整天，大家不知道他车上驮着的是哪一路的高科技产品，有人甚至把他当成了从事秘密工作的，没人敢上前搭腔。

下午肖红军垂头丧气地回来了，在院子里碰上了冯胜利一家正在吃饭。冯胜利看到天线原封不动地拉回来了，便知道他白跑了半天。冯胜利道：“你转了一天啊？”

肖红军说：“是啊！没人问。”

冯胜利说：“没人问你，你应该问别人啊，问人家要不要。”

肖红军说：“那多丢人啊，他们应该过来问我。”

冯胜利单挑大指：“高，实在是高！你有骨气。得啦，我看做行商是没戏了。干脆，当坐商吧。”

肖红军说：“什么商？”

冯胜利解释道：“行商就是到处瞎转悠，抓住一个是个。坐商就是等人家上门，你呀，只能当坐商，干脆找个摊位吧。要不大家还以为你是跳大神的呢。”

肖红军为难地说：“哪儿有摊位？”

冯胜利摘着外面：“胡同外面全是摊位，随便找个地方就行。而且你也不能傻坐着，得让人家知道你是干什么的。”

老妈点头道：“对，你得吆喝，以前做买卖都吆喝，好听着呢。”

冯都插嘴道：“您得做广告，就跟这个似的。”说着，他跳起来单手一挥，假装弹吉，口中唱道：“燕舞，燕舞，一起歌来一起舞，燕舞，燕舞，一起歌来一片情……”

冯胜利抬腿便是一脚，冯都机敏地躲开了。冯胜利骂道：“滚一边去，什么乱七八糟的？”

冯都跳到里外的过道，吐了下舌头说：“您懂什么呀，人家上海滩三十年代就是满街的广告了，现在不做以后就来不及了。”

冯胜利点手道：“少他妈胡说，三十年代还没你呢。”说他一把抓下鞋来，甩手就扔出去了。

石榴树后突然伸进一只手，将冯胜利的鞋接住了。肖从带着肖唯一笑嘻嘻地走了进来，他望着冯都道：“你们怎么知道三十年代的上海满街都是广告？”

冯都理直气壮地说：“《万家灯火》里演的。”

肖从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肖唯一拉着冯都问：“都子哥，万家灯火是什么呀？”冯都眉飞色舞地说：“就是资本家勤劳致富的故事……”说着，他揪着肖唯一跑进里院，把万家灯火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肖从走到肖红军面前，沉吟了几秒钟。“二弟，你哥哥没本事，我求了好几个人，可工作的事还是没着落。”

肖红军挥手道：“大哥，这事不能怪你，这次一回城我就明白了，城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这地儿不是人呆的，到处都是人，到哪儿找工作去，哪儿有那么多工作呀？我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