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原以为金轮法王转世了,要大闹中原了,可脚一落地,面前竟出现了冯胜利恼怒的面孔。冯胜利一手将黑子抓了进来,另一手举起一只布鞋就要打。黑子叫道:“冯叔,是我?”冯胜利这才发现手里拎着的是别人的儿子,他也惊得叫了一声,一撒手,黑子“吧嗒”一声就落在地上了,摔得屁股差点碎成四片。冯胜利知道自己抓错人了,趁着黑子还没醒过闷来,一把又将他拽了起来。“黑子,这话是怎么说的?你在门口干什么呢?”
黑子说:“冯都!”
冯胜利惊喜地说:“冯都?他在哪儿?”
黑子吓得咽了口唾沫,难道冯都又把冯胜利得罪啦?
黑子对冯家的底细还是比较了解的,冯都果然是又逃跑了。
冯胜利电视罩的生意曾经风光过几个月,但最近的电视罩生意如风中残烛,一点生机都见不到了。他前后转换了几处经营地点,均不见起色,所以回家后往往要找个出气的空间。这几天他听说冯都蒙上了市三好学生,简直要气疯了,什么见义勇为呀?冯都是靠把他老子编排成流氓才当的三好生。他是越想越窝火,竟破天荒地失眠了。冯胜利憋屈得难受,便去了趟医院。医生说:“您应该注意心脏了,少生闲气。”冯胜利琢磨着:我才不愿意生闲气呢,是他们成心气我。
今天冯胜利在街上白白站了一天,电视罩是一副都没有卖出去。回家时,自行车轱辘竟然自己跑了,冯胜利硬从车把上越了出去,脑袋差点撞到马路崖子上。回家后他进门一看,冯都正有说有笑地向老妈显摆三好学生的奖章呢。冯胜利怒从心头起,恨向胆边生,劈头盖脸地就把冯都臭骂了一顿。冯都不愿意充当被侮辱与被迫害的角色,反唇相讥。大意是:你连电视罩都卖不出去,你还牛什么呀?要是我,连狗屎我都能卖个好价钱来。冯胜利哪儿受得了这等欺辱啊,抡起自行车轱辘就要砸他。如果不是老妈拼死拉着,冯都的脑袋还得见了红。后来儿子撒鸭子跑了,冯胜利又和老妈吵了起来,无非是你的手艺不好,你把我给害了。老妈知道丈夫是为了生意的事闹心,于是干脆在耳朵里塞了个棉花团,全当没听见。
也活该黑子,他兴冲冲地跑了来。冯胜利还以为是冯都呢,来了个突然袭击,险些把黑子的脑袋给打开了花。
冯胜利把黑子的表情收拢起来,然后仔细研究,最后断定这孩子应该不知道冯都的下落,便失望地说:“算啦,冯都不在家,你回去吧。”
黑子向院子里看了看,只见小院中央的桌子上,全是花花绿绿的电视罩,笑着说:“冯叔,您还卖这个呢?”
冯胜利说:“叔叔我这个买卖顶赚钱,天天都数不过来。小子,好好上学,将来等我做了大老板,我让你给我当保膘。”
黑子嘿嘿了几声,这话明明是挖苦五大爷呢。他冷笑着说:“冯叔,你这东西还卖得动吗?商场里到处都是电视罩,谁还要您的呀?”
老妈突然从堂屋里跳了起来,四肢笼子一样将黑子照在中间。她大声叫道:“哪儿?商场里也卖电视罩?你可别胡说。”
黑子从老妈四肢的缝隙里探出手指来,发誓般地说:“我妈头几天就说了,天桥商场,大栅栏,西单,全都有卖这玩意儿的。真的,真比您做得好,是厂子里做的,还便宜呢!”
院子里沉默了半分钟,隐隐约约的众人都听见西山的风声了。最后老妈绝望地瞪着地面,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明天给我看看去,是不是跟咱们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