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续运来的军粮将旺家锅庄的院子堆成了山,缝茶工们加班加点地将麻袋包上牛皮。郑云龙的记账簿上记着运进,支出,运进,支出。锅庄就像一个巨大的蚂蚁窝,整日的将粮食搬进搬出。这一来二往,他同刘总管熟悉起来。刘总管同他是老乡,三十开外,熟人都叫他刘胖子,浑身上下可用一个“圆”字来形容,脸圆肚圆腿圆胳膊圆,说话时一口一个哈哈哈的笑声,声音像打雷一般,连苍蝇都绕着他飞。他见郑云龙勤快懂事,对自己是鞍前马后,像一个听话的役差,闲暇时他就爱叫郑云龙陪他在一个名叫“醉翁”的馆子里喝酒,每每喝醉时就闹着要郑云龙带他去会会白阿佳。
大锣大鼓都见过的白阿佳对刘总管的挑逗是避实就轻,为了生意她不得不逢场作戏。她特意流露出理解这些远离家乡的男人们的同情,常常对玉珍说:“这些臭男人,没有女人就像是一头没有缰绳的野马,没事的时候哄哄他们,他们乖得就跟兔子一样,男人是宜吃补药的,不能吃泻药,跟他们较劲,我的锅庄早就鸡飞蛋打了。”说完也学刘总管笑出一串哈哈,尖锐刺耳的哈哈声使楼下的牲口大受惊吓,大腿处的肌肉紧张地抽搐,马尾不停地左右摇晃。
天刚渐黑,刘胖子就变调地哼着“李家溜溜的大姐任……”提着酒和卤菜来到锅庄,“喂,阿佳,我奉命来看看明天要发走的粮食包装好了不,顺便带了些酒菜,咱们好好醉一醉,‘醉翁’新来了一个厨子,卤的菜味道好极了,哈哈。”
“那好啊,能有刘哥哥的吃请,我岂敢推辞,快快请上。”白阿佳站在二楼护栏边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吩咐玉珍送些装酒装菜的碗和碟来。阿佳邀请的优美手势,使刘胖儿又一串哈哈声顺着楼梯一股脑地冒上来,木楼梯被他肥胖而激动的身体压得吱吱地发出怪叫。
还未坐定,他的眼睛就从阿佳身上转移到玉珍身上,玉珍摆好酒菜后就退出门外。“嗨,嗨,”白阿佳用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说,“狗眼睛都看直了。”这一提醒把刘胖子的视线从玉珍退出的门框里拉了回来,他尴尬地做了一个鬼脸,随即迸出一串哈哈的大笑声。“告诉你,你可别乱来啊,名花已经有主了。”
“我不会吃到碗里想到锅里的。来来来,白阿佳,祝你貌美财大气粗。”端杯一饮而尽。
“谁跟你是碗里的,骚骡子,刘哥哥,这几天我那个了,不能喝酒,我叫小郑陪你喝,”阿佳说完便起身走到门口大声喊道,“郑云龙,来一下。”
郑云龙掀开客厅的门帘发现刘胖子,笑盈盈地说:“哦,是刘大总管驾到。”
“来来来,好兄弟,阿佳说她这几天那个了,我运气真不好,为什么就偏偏遇见大姐不能喝酒这几天呢?只好兄弟你陪我了,我俩就没有那几天,天天都能……”说话的同时朝郑云龙挤眉拢眼的,有意提醒这话这表情有弦外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