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旦对公司决定的不满让我以为这个项目会黄了，因此在投标之后我也并没有怎么关心中标与否。没想到过了几天后，郑旦兴冲冲地跟我说，我们中标了。

喜悦仅仅过了几秒钟，一种不安的情绪就紧接着升腾了起来。

虽然我们中标了，可直觉让我隐隐地有些担心，似乎在某个地方总要出问题一般。这个直觉源自于无论宋头领还是我，对这个项目操作过程都处于无知状态，甚至我们都不知道我们为什么就中标了。直到现在，我们仍对甲方内部的关系一点不清楚，一切都是郑旦在操作，我们始终像个局外人，这在以往任何项目的操作中从未出现过。

所谓恐惧来自于对事件的无知就是这意思吧。

合同签订后，王真人就安排项目经理组织施工队进场施工。一切看起来都那么顺利，中间没有一丝波折。

自从中标之后，郑旦在办公室明显高调了很多，言语间也表现出相当的自信，跟其他同事之间也时常开一些荤荤素素的玩笑，也更加频繁地坐在老佛爷的办公室里跟老佛爷神聊。有时候我喊她出来办点事，她也要磨蹭个几分钟才姗姗出门，一副有恃无恐的态度。我虽对她这样的态度心有不满，但看在老佛爷的面子上也就不计较了。

郑旦到公司已经满了三个月。

这一天，我在外办事，刚回到办公室，老佛爷就拿着一张纸一脸不快地走到我面前，将纸往桌子上一摔，语气冰冷地说：“喏，宋头领非要让你先签字，你签吧。”

我抬眼粗扫一遍，这是郑旦的转正申请。

按郑旦的工作能力来说，她自然达到了岗位要求。按工作态度来说，似乎有那么一点不符合。而且总感觉她对公司、对工作并不那么贴近，有点若即若离的感觉。当然，无论怎样，郑旦三个月内靠自己的本事签了单，成绩算是不错的，就冲这点，她也应该转正，享受正式员工的待遇。

“你赶紧签啊！”老佛爷不耐烦地命令我。

“你让我先看看好吧？”老佛爷的态度让我很不爽，不由自主地把语气拔高了些。

“脱了裤子放屁，就算有偏见也不能到这种程度啊，人家又不是没有接到项目，又不是没达到工作要求……”在我看申请的时候，老佛爷就在我耳边喋喋不休地发着牢骚。

老佛爷的话提醒了我，忽然间我觉得这字很难签，我摸不透宋头领的意思到底是什么，平时也看不出来他对郑旦有什么好感，他的这种状态即使在郑旦签了单之后还是照旧。

“你到底签不签啊？”

我并不理会这老女人的催促。眼睛盯着申请书，心里在寻思着宋头领为什么将这个申请踢到我这里我签字。正常来说，宋头领可以自己就决定郑旦的去留，完全用不着经过我，就像老佛爷所说“脱了裤子放屁”，难道……想到这里，我倒抽了一口冷气。

“不签拉倒！”老佛爷一把从我手中将那一纸申请扯了回去，气鼓鼓地回了自己办公室。那时，郑旦正坐在老佛爷的椅子上不时抬眼望我这里。

我没有想到，我的拒签让老佛爷反应如此激烈。透过厚厚的落地玻璃，我看到，她在怒气冲冲地回到办公室之后就将那张转正申请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接着就开始跟郑旦控诉。

老佛爷一边控诉一边指手画脚。她的脸对着郑旦，那手却指着外面的我。可能嫌只动口不过瘾，需要借助一些行动来表现她的愤怒，她很快就从桌子上捡起“转正申请”，接着三下两下就把那张纸撕成了碎片，抬手扬在空中。那个罪魁祸首的“申请”像雪片一般纷纷扬扬飘落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