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旦则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一声不吭,似乎流泪了,她不时拿着纸巾擦拭着眼角。
我心里打起了密集的鼓点。我是一个“低调”的人,或者说我是一个怕事的人。此时,我生怕老佛爷跟郑旦联手把这事整得满城风雨,就像当初琵琶女被白骨精整一样。无论如何,这事也跟我有关。
当然,说实话,在公开场合,我也不愿将一些问题闹得难以收场。而且心里更是不情愿看到女生“因我”在公开场合流泪。否则,我满身是口也不能表达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何况,这事我也说不明白,我的一切做法都是依据我的猜测和判断所做出的,当中没有任何可以抬出桌面、让人相信此事与我无关的证据来支持我的行为。
可是,事实不容我选择,没过几分钟,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郑旦狠狠地拉开门,从老佛爷的办公室冲了出来,一边哭一边走,方向就是我。
郑旦满脸的泪水,满目的愤怒,还有一脸的委屈。
办公室里正在忙碌的员工此时都停下了工作,齐刷刷地将目光集中投向我这里。裘千仞这鸟人似乎还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脸上似笑非笑一副大奸似忠的模样。
插段题外话来说说裘千仞这鸟人。此人三十多岁,心胸狭窄、为人小气、工作不积极,整个一小男人,这点是公司公认的。他跟我关系一般,我们之间还曾经因工作发生过几次言语上的冲突,口头官司多次打到了宋头领那里。不过,无论什么场合,在语言上我从没让这鸟人占到什么便宜,毕竟我是市场部的,以练嘴皮子为工作。我们市场部经常拿一些招标文件回来,预算部必须要按照要求去做投标报价,工作量较大,而裘千仞这鸟人每次都在最后时刻才把报价拿出来,导致我们每次去投标都火急火燎匆匆忙忙。于是,我就常常据此原因将他拾掇一番,他却总以我们投标多中标少来反击我。“以后不要拿这些中不了标的项目来,整天加班做这些无用功累不累啊?”
“你要是不愿意做就跟宋头领去说!”我顶他。
这时他就转移话题:“你们市场部整天没事干就来给我们预算找麻烦。”他平时总是说我们市场部工作“轻松”拿钱又多,心里颇多不平衡。做经营的朋友都知道,经营工作的确工作量不大,但精神压力却始终如影随形。比如,即使你刚中了标,可是合同一签订完,你下一个标的压力就会出现;即使你今年做得好,年一过,所有的一切都清零,新的业绩压力就开始伴随。因此,只要他一说到我们“轻松”,我就胸闷气堵,火冒三丈。
“你要是觉得市场部工作轻松、赚钱容易那你就跟领导要求来我们市场部吧,刚好市场部也缺人。”我反驳。
一般说到这个时候他就没话说了,闷着头不再言语,然后用拖延报价时间这个实际行动来惩罚我,搞得有几次投标我都是在截止时间最后一分钟才冲进开标室。所以,除了偶尔寻找战机打击这鸟人之外,更多的时候我还得好言好语伺候他,以求加快工作进度,为我们投标赢得时间。跟他打交道,一个字——累。
题外话就说到这里,继续说郑旦。
郑旦在我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的情况下冲到我的面前让我尴尬万分,脸涨得通红。即使我心理素质再好,此时也不能做到泰山崩于顶而色不变。
“你告诉我,你到底什么意思?”郑旦冲到我的面前厉声质问,丝毫不给我面子。
“当着大家的面,你告诉我为什么不签字?是我工作态度不好还是我工作没成绩?”郑旦继续冲我发炮,一边说一边用手划了一个半圆,将全部同事划进这个半圆里。
怎么办?说她态度不好吗?这当然不能说,别解释不清反倒还让人给扣了顶“官僚主义”的帽子。没成绩?明摆着在那里,谁都看得出来。没资格签?那我就是自己否认自己的职位。
我的脑袋一片空白。
办公室里寂静如夜,只有电脑主机运转的“嗡嗡”声。
老佛爷在办公室透过玻璃墙愤愤地盯着这边,眼神凶恶。
那一刻,我觉得无地自容。妈的,其他人还好说,关键宋头领此刻还在他的小办公室里,估计事件全部过程一点不漏地全部灌进他耳朵里去了。
宋头领?对了,宋头领还在办公室,相信他应该会支持我。估计他也在想着我会如何应对这场风暴,顺便检验下我化解危机的能力。
“稳住,稳住,即使再丢人也要稳住!”我拼命压制着自己也濒临爆发的情绪,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诫自己。
我逐渐冷静下来,暗暗思考:此时不能跟她顶起来,顶起来的后果就是迎来更猛烈的风暴,风暴越大,麻烦就越多,人丢得也就越多。女人在疯狂的时候你最好一言不发,静静地等待,等待她将第一拨怒火发泄得差不多时再做筹划,这是永远的真理。
幸好,在此时,我还能冷静地从智慧库里调出这样的战略并执行。
万幸,我的战略是正确的。
估计郑旦也知道,继续这样疯狂下去对她自己也不利。或者说,郑旦自己都气糊涂了,也不知道从哪个方向继续进行讨伐。她不再发飙,眼睛盯着窗外,泪水还在哗哗住下流。
稍微平复了一下,我平静又冷冷地对她说:“郑旦,你跟我到会议室,我们聊一下。”说完我径直走了出去。妈的,先把战场转移了再说,无论能不能扑灭大火,这样总不会让自己继续当众丢人。
郑旦转身跟着我进了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