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傅杰醒来的时候,天还没有大亮。他悄悄地爬起身,不知道这时是几点钟。昨晚睡觉时,他听不到任何钟表走针的声音,梁东华的卧室里无论是落地钟,挂钟还是闹表都没有,完全的鸦雀无声,彻底寂静。
他坐在地板上犹豫不决,不知道是应该马上起来做事,还是老实躺着。他不知道要干什么,更担心弄出来动静,把楼里的人吵醒。
他这么坐着有五分钟,越想越没主意,他可不想等梁东华先醒,然后他再起来,第一天就弄得像个懒骨头似的。正苦恼着,他身后边突然有人说话:“小郎中,你怎么了?”傅杰猛地转头,发现床上的梁东华还躺着,正睁着眼睛看着他。梁东华的床挨着窗户,微微的曙色里他看得清楚,梁东华眼神清醒,应该是看了他好一会儿了。
“没,没事。”傅杰不知怎么说才好:“我睡不着,早起来惯了。”
“好啊,那咱们都起来。”梁东华说着翻身就坐了起来,三把两把就穿上了外衣长裤,干脆利落。“走,外面走走。”他可不管这时是几点,在屋里就穿上了大皮鞋,地板被他踩得咚咚的响,他一路走了出去。傅杰只有跟着。
就这样,傅杰开始了在梁家的第一天的生活。
一天过去,两天过去,直到过去了四天,傅杰还是没有适应他的新生活。他甚至在为自己担忧,一旦这种日子过惯了,他再回到以前那种死板、节简、看着规律实则无聊的生活里,还能不能过。
这四天里,早晨只要醒过来,梁东华就要上街,没别的先转悠个把小时,等把身子走热,把腿脚走活儿了,这才能停一会儿――进饭店吃早饭。第一天是个刚支起来的小摊,豆腐脑煎饼果子,这还可以,傅杰吃过也爱吃。第二天就不太像话,梁东华像是突然来了心情,在太原街里走着走着,突然停住了脚,“这家不错。”就看着他脖子上的鸭蛋大的喉结上下乱动,拉着傅杰走进了家澳洲饭店吃广东早茶,结果叫了十六屉包子两人还没吃饱。那种虾仁包子的确皮薄如纸,口感出众,里面也肯定有一个完整的虾仁,隔着皮儿都能看见,可该死的是以沈阳人的嘴来说,一口下去三个这样大小的包子才合适。至于茶,不提也罢,他们两人哪个也不是个喝茶的料儿。出来的时候傅杰心痛钱,梁东华更是骂骂咧咧,因为服务员收笼屉的时候忍不住笑了,让梁东华大为光火,觉得自己太土,丢人了。
第三天第四天梁东华吸取了经验,分别是李连贵的熏肉大饼和老边饺子,这都是沈阳城里近百年的老字号,无论是口味还是数量价钱,都是为沈阳人量身定做的。傅杰和梁东华才吃得有点兴头。
这是早饭,午饭和晚饭也都没在家开火。傅杰实在是想不通,这能是长过日子的法子吗?而且这还只是他和梁东华两个人,家里的老管家李大爷,还有楼上的夫人和小姐还不知道是什么做派。
提到梁夫人和梁小姐,傅杰在第一天的上午就见着了。那时他刚跟着梁东华回到了家里,梁东华吃饱了也走累了,回屋里要再来个回龙觉,告诉他十点半之前别弄醒他。傅杰就出了卧室带上了门,轻手轻脚地准备到院子里去,先把前院扫一扫,他看见夜里地上落了些浮土还有些树叶子。然后再去后院,浇园子声音太大,会影响首长睡觉,他准备先把蒿草拔掉些,开出条道儿来。就在这时,他听见楼上面的房门响,声音也不小,估计着一楼大卧室里的梁东华一定也能听到,他正担心梁东华会骂出声来。楼上的人己经下来了,他只看了一眼,马上低头,脸红到了脖子根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