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傅杰睁开了眼睛,像每个早晨一样,他醒了。当他意识到自己睡醒了的时候,他吓出了一身冷汗,他意识到昨天晚上他竟然睡着了。
在这间屋子里,与梁东华为伴,他竟然睡着了!他下意识地往大床那边转过头去,发现梁东华背对着他躺着。还好,他看得见他,不会有什么事吧?他的目光又转向了后院的窗户那边,只见窗外的蒿草葱郁茂盛,在清晨的阳光微风里轻轻摇动。只看得见草……他瞪大了眼睛,开始努力地回忆。他忘了他是怎么睡着的了,在什么时间睡着的,他是不是也忘了其它的什么东西?
但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记不起来。他不死心,更不放心,好长的时间里一动不动地躺着,保持着睡眠中的姿势。最后他终于确信了,这一夜,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那应该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应该是……
“大南小南风雨坛,大北小北市人委。”这是沈阳几十年不变的老地名了,也是沈阳几十年至今都在繁华的区域,沈阳人公认的一等居住区。早晨起来没吃饭,梁东华带着傅杰就走出了家门,打了辆出租车一路向东,不到半个小时,从和平区到了沈河区,在小南边门附近下了车。
他们下车的地方是一个小饭店的门口,梁东华下车后先进饭店吃早饭。这里的饭菜还有服务员他都熟悉,三菜一汤,经济实惠又对胃口。傅杰吃的时候有点奇怪,这里离梁东华的住处可不近,倒像是常来的样子?
吃完了饭,傅杰还是不知道他们这是要去哪儿,他也不问。傅杰与他同龄的孩子们有些不同,他想东西比较彻底,或者可以说是比较极端。比如说他现在就觉得他问了又怎么样?他无法改变梁东华想去哪儿又不想去哪儿,而梁东华不论去哪儿他都得跟着,那还问个什么?反正走下去就会知道了。
不一会儿,他们走上了一条很陡的上坡路,这条路是地道的沈阳市内一级公路,但坡度至少有20度,两边的商业楼盘林立,让你除了看到眼前的它们外,别的什么也看不见。直到坡路将尽,傅杰的眼前突然一亮,路的左边,是片不高的民宅区,天空突然间显露了出来,让他惊喜,可是马上又让他震惊,在突然显露的天空底下,一座深黑色的城堡在不远处耸立着。
它突兀地出现,在一片色彩明快鲜艳的现代楼区里,黑色,透着灰色的黑色,傅杰直觉地感觉着压抑和不吉祥。
“那是什么?”他不由自主地问,眼睛被吸引住了一样的看着它。它是座庞大的建筑,通体黑色,两个高高耸立的尖塔夹在至少有四层楼高的建筑两边。塔身还有建筑本身都有镂空雕花的感觉,但不美,反而阴森,就像好好的一个人太瘦了,把身体里隐藏着的骨骼都露了出来。暴露了一个真实可怕的真像。
“你看呢?”梁东华不回答,他也在凝望着这个建筑,甚至站住了。
傅杰仔细地打量着它,“难道是教堂吗?”他看到了这座深黑色的建筑两边的尖塔的顶端上都各有一个十字架。
“对,”梁东华长嘘口气,“这就是沈阳的小南天主教堂。走,我们就去那儿。”
离着这座天主教堂越近,傅杰的心里就越压抑。他不是教徒,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成为任何宗教的教徒,可他也不反对宗教的存在。他不是无神论者,也不是什么有神论者,他的年龄还有经历还都没有让他产生出对神,对宗教的需求和看法,但他就是不喜欢这里。从第一眼开始,就从心里往外的排斥。可来到教堂的大门前了,他还是没法对梁东华说,首长,我在外面等你,你一个人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