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房间挨着厨房,无论是位置还是里面残余的味道,都告诉他以前是厨房的就近储藏室。但是也很好,他知足,这在别的地方,以他这种级别的打工者根本就不可能入住。他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深深地吸了口气,觉得浑身哪儿都酸软劳累。一上午的奔波没让他有沈阳一日游的快活,相反下午在地面和地窖间上上下下,让他冷热不均,非常难受。不仅是身上,他心里也冷热不均似的。
一天中的一幕幕在他眼前回放,黑色的教堂,低头匆匆走过的修女,教堂里阴冷森暗的空间……后院炽热的午后阳光,好像永远都疯长不停的大丛蒿草,突然间出现的女主人,华丽的长裙拖在草丛上,他一直尾随着……黑暗的地窖,又到了另一个阴冷黑暗的地方,可是突然间从空中落下了什么?他怀里措不及防地一团火热柔软的肉体,让他不由自主紧紧抱着的东西!
他在床上再也躺不住了,猛地坐了起来,在床上粗重地喘息着。他甩着手甩着头,要忘掉这些,可这些东西总是在他眼前飘,在他心里转,兜了个小圈子就又回来了。
他无论摆脱,索性一一回味,仔细地回忆每一个小片断,每一种细微的小感觉,乃至于他自己和白小妍的每一句对话。白小妍,他记住了,她叫这个名字。
时间仿佛很快,在他无止境的回味中,天黑了下来。
吃过了晚饭,傅杰回到了大卧室里,他不想走动,而梁东华自从在外面回来后,就一直躲在卧室里非常安静。这很反常,但傅杰喜欢。很快的,梁东华就叫他关了灯,睡觉。
傅杰睡不着,他失眠了,那些他在下午想了无数遍的东西在黑暗里变得更加清晰,更加繁复地泛了上来。强迫他去看,强迫他去想。那不仅有回忆,还有着他自动一样衍生变化出来的各种各样的想象、猜测还有后悔和遗憾。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些事,那让他在黑暗里窘迫惭愧,让他无法面对近在咫尺的梁东华。
这个改变了他的生活,前几天还让他能寄回家一笔巨款的人。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最后他坐了起来。在黑暗里一直无声无息地坐着,等待着自己的疲劳,他想如果累极了自然就会睡了吧。可是今天晚上就是这么的不可理喻,他怎么就感觉不到累呢,他眼睛大大地瞪着前方,那里一无所有,他也一无所见,但就是收不回目光,更用不完身体里一波未息一波又想的能量。
最后他实在没有办法了,不仅睡不着,连在屋子里待着都待不住了。他光着脚下了地,摸到了自己的鞋子,就这样打开房门,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他要一个人到外面的院子里坐着。
走出了楼门,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清新潮湿的空气让他精神一振。好极了,他感觉胸口那团吐不出也咽不下的虚火一下子消散了不少。他走下了院子,在青砖上慢慢地走来走去。今晚的月亮很好,他看得清周围所有的景致,和白天一样。他就想这么走累了,不停地走。
不知过了多久,“小傅。”突然有人在他身后叫他。傅杰猛地回身,突然的惊吓把他才升起点的困倦瞬间击散,他在院子里走了这么多时间,从来没看见过有人!会是谁?!
一个人站在楼门边的阴影里,不知道己经站了有多久。傅杰努力地看那人是谁,看不清也要看,就好像只要看清楚了就没有意外没有危险了。说实话那人的位置就让他越看越恐慌――如果那人一直都站在那里,那么他从楼里出来后,一举一动都落在那人的眼里,这么长的时间,想想看原来他一直都被别人监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