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霜是我朋友,若她有任何事情,我都会出手助之的。要用救她一命此举来做交换条件,我很难过。”东篱的声音黯然响起,又是长长一叹:“我非常欣赏将军,若我们都只是平民百姓多好。”
夏牧淡笑:“若是平民百姓,东篱怎会欣赏我?”
东篱一愣,随后也笑了:“也是。”
窗外的夜晚是一片星空,充满预告雨骤风烈的平静与安详。
被风扬起而传到夏牧身边的话语,低微地几乎听不见。
“若荷衣会败了,那么,我要的便是,让我姐姐活下来。请不要对她赶尽杀绝。拿我的命去换就可以了。”
五皇子揉着额头穿过走廊,与问绿还有绛恨谈了一个晚上都还没有得到任何结论。九月与孝倩公主那边也没有消息,而这里凝霜的毒不解他们便无法启程;他总觉得在他们等待消息和拿下决定的时候,荷衣会和异图族正在渐渐前进中,这种焦急和不安一直环绕着他的全身,似一条蛇缠在心上般的那么不舒服。
“果然是很难对付的帮会啊……”他自言自语地说道,烦躁的叹了口气。
无论他们做什么,似乎都在对方的意料之中,当他们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拿到了胜利的时候,其实只是落进了对方布置的陷阱里;找到琴城才子的时候,前往欧阳之治的坟墓的时候,还有这次来到向阳也是一样,他们就如刚刚学会飞翔的雏鸟,在翱翔翩飞的雄鹰面前得意自喜。
而这次如果没有碰到绛恨等人的话,他还不知道他们会输到什么地步。
李璇叹了口气,苍弩上星河流过,浩瀚的繁星含泪地铺遍了整个夜空。月光朦胧,树叶摇曳,军府的空地上充满了墙外花草树叶的影子,如黑色的波浪微柔摆动,前面有巡逻的士兵们踢着灯笼走来走去,在地上拉着忽长忽短的影子。
五皇子看着星空,这才想起在遥远的京城里的家人。他发现自己一路上很少有想家的次数,甚至如果不是因为分析天下的战态,几乎没有以儿子的身份来想起父皇。还真是不孝啊,他摇了摇头。但皇帝毕竟是皇帝,就算那一天自己不在了,也会有很多人帮他尽孝的。
蓦然,一条身影从墙头掠过。
“何人?!”李璇惊觉,想都没想便脚尖一点追上,对方落在墙上转过身来,看到他忽然往后退了一步,脚一踩空便坠了下去。五皇子提剑紧追,却看到月光全都反映在一对如清碧湖水的眼睛里,他一惊,已是脱口而出:“东篱?”
“五……五弟?”东篱也是满脸惊愕,片刻立即反应过来:“你……你竟是五皇子李璇?”
“正是在下。”李璇苦笑回答道:“而你,是荷衣会帮主的弟弟,副帮主东篱。”
“呵……”刚刚从夏牧的房里出来,忆起往事,东篱已是千愁万绪,这时候再冷静从容,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的惊讶和惆怅来。
李璇看他的表情,又回头望望他后面的方向,心里已明白几分,即使面前是有再大的血深仇恨的宿敌,他也忍不住在心里长叹一声。
彼时初见的情景还浮在眼中,那个青色的身影仿佛掺了烟雨,如水中月影一般触之而碰,两人抚琴鸣笛之际,仿佛已共同翱翔飞过天下的山水;东篱的琴声婉转悠扬,音调如他的人一样,清清亮亮地淌流着,像是在似诉他淡泊而从容的愿望。
然而一曲完毕,他是反朝的副帮主,他是宫中的五皇子,每次见面,注定要刀刃相逼;就连最初的共奏一曲,也是因为李璇带着探试的态度才有的,哪怕,那首曲子那么美,已成了江湖上的绝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