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偷偷的看了她的神色,她的眼眸低垂,默然不语,瞬时我也乖巧的不再多言。日头渐高,现下已经是春末初夏时期,四下的树木枝叶招展,葱葱郁郁,陈夫人贴心的用自己手中的纨扇为我轻轻扇着,驱走炎热之气。
后面的绿珠疑惑道:“咦?那是哪里来的一只兔子?好可爱啊!”
我低下头一看,一只小白兔正在不远处睁着圆圆的眼睛一蹦一跳,煞是可爱,心下爱极,就要上前捉住它,那兔子一路调皮的飞快跑着,绿珠和一众宫女在身后急急的追逐着我的脚步,我心下调皮,左躲右闪就躲开了她们的视线,陈夫人在身后远远唤我,我也不去理会,一路左扑右跳追到了一处僻静的假山旁。
那兔子却不见了踪迹,绿珠也不知去向,我正疑惑的四处寻找,却见前面不远处一块陈旧的牌匾斜斜的挂在一破旧的斑驳朱门上。
昭台宫!是刘昭媛拘押之地!
心底募地一紧,果然对面气冲冲走来一个约十一二岁的少年,面色阴鸷的瞪着我,他服色华丽,腰间的明黄腰带彰显着他不凡的身份。
这宫中有资格配明黄腰带的只有亲王与皇子,三位皇子中楚煊楚烨我已经见过,现下这一位定是二皇子楚煜了,而听绿珠说过刘昭媛正是他的母妃。
心下一沉,生出一丝不详的预感。
果然楚煜一步一步向我走近,面上的恨意毫无掩饰,一字一句咬牙问道:“你就是夙嬛?”
我点了点头,脚步不由的向后退,轻声怯怯道:“二哥。”
楚煜拳头紧握,怒指着我,“你为什么这般恶毒?我母妃只不过骂了你两句,父皇就要因为你把她打入冷宫?现在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是她先骂我母后的!”
“贱种!”
楚煜额上的青筋暴起,一步上前狠狠将我推到在地,我的后脑直直撞在那假山凸出的尖利石块上,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伤口流下,钻心的疼痛阵阵袭来。
楚煜一时也没有预料到会将我撞伤,顿时慌了神,他惊恐警惕的看向四周,此刻四下无人,方才紧跟着我的宫女们早已被我远远甩开,昭台宫这里更是宫中偏僻之处,旁边就有一个不浅不深的池塘,我顾不上伤口钻心的疼痛,惊惧看着楚煜狰狞的眼神,他一步一步向我走近,意图再明了不过。
我慌乱的摇头,胡乱喊道:“不要,你母妃不是我陷害的!不是!”
楚煜喃喃自语道:“我不能让你去向父皇告我的状,不能!”他说着就一把就要拽住我的脚!将我向那池塘边拖去。
“楚煜,你在干什么?”
是父皇的声音,我吃力的睁开眼,就见面色阴沉的他身后还跟着董夫人夙璃和一大群内侍!
心底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般,我急急喊道:“父皇救我!”
楚煜此刻顿时慌了神,嚷道:“我不是故意的!”正要拔腿就跑开,就已被父皇挥手示意内侍捉住。
刘公公飞快上前抱起我,夙缡跑上前来,手指触上我的后脑,白皙的手心全然是暗红的血迹,失声道:“天啦,你怎么会流这么多血?”
我这才警觉眼角那灼热的热流流进颈项,染红了衣领,视线中全然是刺目的血红,耳边还回荡着宫人杂乱的脚步声,陈夫人焦灼的声音……听的不甚真切。
明华宫里,御医匆匆自门外进来,探查我的脉搏,又仔细查验的伤势,我睁大眼睛,看着面前慈眉善目的老者,吃力的开口问道:“御医,我是不是要死了?”
御医大概没有料到我会有这般举动,面带难色,仍是惶恐安慰道:“公主放心,老臣定当尽力为公主医治。”
一番忙碌下来,我的头上被御医包好了一圈白色的纱布,伤口处也撒上了药粉,等到众人离去,已然天黑,殿里的烛火昏黄跳跃,我靠在嬷嬷的怀里小声问道:“嬷嬷,我的头好疼,我是不是伤的很重?”
嬷嬷的身子一紧,微笑道:“怎么会呢?御医已经说了公主的伤势不要紧,过几日就会愈合的。”
“可是楚煜今天好凶,若不是父皇及时赶来,我就要被他推进池塘淹死。”
“方才皇上已经严厉训斥了陈夫人对你照顾不周的罪责,禁足半月,绿珠等宫女也被杖责,二皇子也被传去未央宫受训,他的母妃本就被打入冷宫失宠,照今日的情形看来,陈夫人这次疏忽之下让你被二皇子伤到,已让皇上不悦,而那刘昭媛是再无翻身的可能,二皇子也极有可能会因此被皇上厌恶!”
我小声辩解道:“可是今日的事情完全不关陈夫人的事,是我自己想要捉住那只小白兔才会遇到楚煜的。”
嬷嬷笑了笑,面色又严肃几分,“这个皇宫里没有真相,只要皇上相信了就是事实,陈夫人已然遭到责罚禁足半月,公主现在也不宜过问这件事,好生养伤才是。今日的事定然是有人暗中操纵,不然公主以为二皇子会那般巧合的在昭台宫前撞见公主?”
我淡淡的哦了一声,缓缓阖上了眼,心底有异样的不安,却又一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