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乌二慌慌张张地找到了夏正帆,见面便疾呼,“大事不妙,东窗事发了。”
夏正帆不惊反笑,“慌什么,不要慌,不用慌,要镇静。”
听夏正帆这番口令一绕,乌二反而不慌了,如果夏正帆都慌了,那事情才是真正地糟糕了。
“黄松鹤该当如何处理?”乌二来就是为了讨主意。
“还能怎么处理,简单得很呐,一个字,杀!”夏正帆道出他的主意,语气之中不乏凶狠。
又变卦了?
乌二脑筋一时转不过弯来。
“谁现在负责黄松鹤的事?”夏正帆问。
“任秋明!”乌二应声而答。
“那你还等什么,此事宜早不宜迟!”夏正帆淡然一笑,自从离开七十六号,他脸上比从前有颜色多了,红光满面取代了昔日的显病态的苍白。
“不是说好,收赎金后,就放人么?”乌二忧心此事会被李逸群知晓,那样他的人头就会立马落地,他绑票是为求财,可不想因此送命。
夏正帆突然问,“请问,你收到赎金了吗?”
“没有!”乌二有些沮丧,冒着杀头的风险,至今却是颗粒无收。
“收不到钱,你就撕票!”夏正帆循循善诱,“把姓徐的放出去,于你又有什么好处?”
乌二想了想,事情好像确如夏正帆所说那般,但他仍难领会个中微妙,“这有何好处?”
夏正帆诡秘一笑,扳着指头数起了好处,“首先,任秋明办事不力,李逸群会如何看他?其次,你后来者居上,先找到了尸体,你说李逸群怎么待你?再次,你带人控制住黄松鹤的外室,指说她系杀黄松鹤的凶手,并诡称要把她交给黄松鹤老婆。左右开弓之下,你说,黄松鹤藏在她那里的金银细软,她还会不乖乖地主动奉上么?”
乌二赔笑,边笑边连声称高。其实,夏正帆所言的“再次”,肯定于他是有好处的,这就好比那文人们常说的: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至于“首先”么,于他也有好处,这看得见。就是夏正帆说的那个“其次”,他还真没觉出有什么好来。
讨到主意,乌二抱拳作揖,就想起身告辞。
夏正帆叫住乌二,“慢着,你就这么回去了?”
乌二不解,怎么来,就怎么回去,难道还有什么讲究不成。
“要是李逸群问你今日去了何处,你该如何作答?”
乌二恍然大悟,着即把早已在心中演练过的说辞,和盘托出,“我对李部长说,我今天一整天都待在交易所内。”
夏正帆白眼一翻,撇了撇嘴,揶揄说,“难道晚上交易所也要开门吗?”
“这……”乌二语塞。
“白日的去处,你这番托词倒也说得过去。不过这个晚上嘛,你得闹出点动静来!”说话间,夏正帆抄起手边的茶盅,猛砸向乌二额头。
喀喇一声,茶杯粉碎,顿时散落了一地。
这简直是在太岁头上动土,从来是乌二动手打别人,哪有别人动手打他的道理,他本就是个粗人,冷不丁被夏正帆来这么一出,焉能服气。
乌二的怒气正升腾之际,却听夏正帆说,“回去后,你先去见山本,让他察看你的伤口。他若问你原因,就说你今夜为抓捕重庆分子,因公负伤。有山本替你作证,李逸群就断然不会怀疑你了!”
被人打了,还要赞人打得对,换作旁人定不会这般忍气吞声,乌二却会。换句话说,乌二并非在忍气吞声,而是夏正帆所为,确乎是在设身处地替他着想,无懈可击。
“当然,抓重庆分子,不可光说不抓,”夏正帆从兜里拿出一张照片,在乌二眼前一晃,连同一颗蜡封药丸一并塞给乌二,“现在是晚上七点钟,到九点钟左右,你一定要带人赶到法租界圣母院路248弄那座教堂,这人在那里当神甫,你把他给抓住。记住了,一定要抓活的,抓住他后,你喂他吃下这颗药丸,然后把他带回七十六号,当着李逸群的面拷打他。不过,我可提醒你,把人押回七十六号后,你得先去见过山本,才再拷打这个人,千万不要把次序弄拧了。不然,你可就麻烦了!”